高风亮节，虚怀若谷
——孙晓野先生的一件小事
                       段一平

　　近年来，媒体揭示的许多触目惊心的事实，诸如学历造假、成果剽窃等，这些斯文扫地的事实一再挑战文化学术界的道德底线。“做人”这一关尚且过不去，何谈“治学”呢？更有些为人师长何颜去教书育人呢？每当这个时候，著名学者、原吉林省文史研究馆馆长、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孙晓野先生的一件小事，就会浮现在我眼前。
　　在由于这件小事与孙先生接触前，我和孙先生彼此并不认识。只是读过他的一些著作。就这样一位素昧平生的学界长者，在我人生道路上最为困难的时候，给予我莫大的帮助。使我终身难忘。
　　“文革”时期，我在吉林省博物馆工作，因为“摘帽右派”的特殊身份，“抓革命”是肯定没有我的份儿，“促生产”就成了我的全部任务，具体的工作就是干老本行——“考古”。“文革”后期的几年，我几乎走遍了吉林省的山山水水。1974年秋，在原怀德县和气公社同意大队，社员于某宅院子里挖菜窖的时候，出土一口6耳大铁锅，内有5件犁铧、1件犁壁，共计13件器物。
　　经与我省集安等地出土的相同器物相比较研究，最具显著特征的六耳大铁锅，可定为金代器物无疑器物无疑。联想到刚刚度过的孙晓野先生的《耒耜的起源》一书，该书中引用1935年长春市近郊净月出土的石羊石虎山的铁犁铧，定为汉魏时代器物。而机械工程学家、清华大学副校长刘仙洲在其所著《中国古代农业机械史》一书中，也沿用此说。但我将石羊石虎山出土的铁犁铧与怀德县和气公社同意大队出土的器物两相比较，从形状到重量几乎一模一样，于是我大胆提出质疑，写成了一篇小文，寄给了时任北京一家大报编辑——我的一位同班同学，他未予采用倒也没什么，而回信中的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我：什么文章不好写，专门攻击名家学者……
　　这时有人提醒我，不如直接听听孙先生的意见，于是我就登门拜访了孙先生，他很客气地接待了我，并且留下我的稿件，三天之后，当我们再次约谈的时候，他真诚地说：“你的意见是正确的，纠正了我书中的错误。”并且和我商量：“如果你同意，这篇文章会交给我校的学报编辑部处理。”这就是《吉林师大学报》（现在的东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三期上刊发的《石羊视乎山的汉魏铁犁铧质疑》。
　　通过这件小事，我深深地体察了什么叫做高风亮节，什么叫做虚怀若谷。这样的学界长者，是我的良师，他的行为准则我应该终身奉为圭臬。此后，我经常向他请益，继续得到他的细心指教。比如在他的帮助指导下，我利用西团山考古资料，结合古代文献《山海经》，写成《说凿齿》的一文，纠正考古界所说大汶口文化中的拔牙现象。得到持其说的首领人物的认同。
　　孙先生除了是著名学者外，还是著名书法家，特别以小篆见长，他提赠我的小篆条幅，唐代诗人畅当的《题鹳雀楼》：“迥临飞鸟上，河流入断山。天势围平野，高出尘世间。”我至今珍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