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虎----吉林漁猎文化史漫谈之八

　                      金恩晖 陈艳华 周继珍

　吉林省是东北虎分布比较集中的地区。《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有蒍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清朝郝懿行注曰：“蒍国，盖濊貊也。即濊国食小米为生，用四种鸟兽为图腾”。濊族曾是东北一大民族，后同貊族融合称为濊貊族，从今华北一带和辽宁省境内北徙到吉林省境内，并曾在吉林松原建立政权夫余国。吉林省长白山素以产虎著称，民间流传的与虎有关的传说故事、对虎的崇祀与禁忌很多，表现了北方民族的地域特色。吉林各地山民一般讳言虎字，入山称山神爷，或称为软蹄子、长爪子、猫、柔毛子。虎的主要食物是野猪，故又称虎为“野猪倌”，满语虎称为“塔斯哈”。《鸡（吉）林旧闻录》记载：“山中百兽俱有，虎豹为常兽，不甚可畏，往往与人相望而行。人苟不伤之，亦不伤人也”、“虎喜居荒山丛薄中，便跳荡也。吉人多讳言之，樵采者则直称之曰‘山神’，昼伏夜动”。民间有遇到老虎就丢帽子给它的习俗，认为这样老虎就不会加害，并表示敬畏和互不相扰之意。

　老虎有“挂爪”的习性，即在树上、地上、山石间留下爪痕，既是虎与虎或与其它兽类之间的联系信号，也是占领争夺领地时的决斗方式：以树上的刻痕高者为胜，输者退出领地。识别老虎的这些信号和踪迹，猎人们称作“码踪”。有经验的猎人借此可以判断出虎的体格、数量、行踪等，在虎可能行经的路上下套子猎虎，民间称作套虎。

　猎虎方法还有铗捕、堵洞穴、设陷阱、下地枪等多种。设陷阱和下地枪都是在虎的必经之路预先设伏，于猎人比较安全，但易伤及行人。一般是在陷阱底插上削尖的木桩和竹签，木桩的木料以暴马木为最好，上面盖上浮土和草叶，作为伪装。野兽一旦踏上，就跌落下去，或被木桩竹签扎死，或被生擒活捉。《鸡（吉）林旧闻录》有对下地枪的描述：“猎者每于冬闲，伺雪中迹以为掩捕。缘虎前行必寻旧路归，猎者辄于路张机。其法：横系一铜钱，一端曳于引满之机关，弓架入铳机，虎触之弹发，恰中其前胸。既负伤，辄奔越，乃按血迹追寻，恒倒毙在数里外”。

　曹保明先生在对长白山民俗进行田野调查时发现，长白县十四道沟金姓第十一世朝鲜族世家的先辈，懂兽语兽言。其后人金学天家中，现仍保存有记述狩猎事项的手抄古本《高兴》，是祖先传下来的“狩猎经”，书中详细记述了他们家族几代人的狩猎经验，包括每一天狩猎归来捕到的动物，捕获的过程和惊惧忧喜的心情以及捕获每种动物所用的方法和器具，如猎虎，要穿虎皮，模拟虎的动作，伪装虎啸来猎虎等，可以说是破译虎的“语言密码”的重要记载。

　康熙皇帝喜猎虎。据《清圣祖实录》记载，康熙二十一年（1682）康熙东巡查边祭祖时，率七万多人出山海关，到吉林遥拜长白山，沿途多次围猎，盛况空前，康熙帝共猎获老虎数十只，一展开疆拓土一代大帝之豪情，并留下了《望祀长白山》等行猎诗篇。

先民们长期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狩猎捕鱼，产生了动物崇拜观念和习俗，虎尤其受崇拜。如吉林省九台县（今为九台市）杨姓萨满所奉祀的动物神有雕神、虎神、豹神、熊神、蟒神，后逐步突出虎神的地位，并将虎神和山神等同，树立了主宰一切的首神形象。萨满跳神也要请虎神下凡，当虎神“附体”于大神（萨满）时，帮衬的二神要向大神提问，大神模拟虎的形象和动作，以虎神的身分和语气唱虎神神词来回答，包括老虎自报家门、述说寻食之艰难、幼虎箭下丧生等，直至将虎神恭送回天为止。⑴

　猎户们还为虎修庙祭祀。据有关典籍和地方志书记载，“长白有王姓名诚者，由山东到长白三十余年，擒虎七，未为所噬。年近古稀无家无妻，以垦荒余资自修小庙一座。世俗信山神，即此已可概见。”珲春有一个七十余户人家的小山村，村民每年农历六月初一日要在村边柳树下举行集体祭祀山神老虎的活动。有的地方还有“过山神节”的习俗，如永吉县天岗村居民，因附近天岗山多崇信山神老虎，每年正月十六日为山神诞生日。是日居民有杀猪者，有赴市购备酒肉者，各于正午，往山中焚香上供。家家休息一日，并备盛宴，欢呼畅饮，名曰“过山神节”。

　虎在人们心目中是雄猛刚烈、威镇群兽、充满阳刚之气的形象，先民不仅活着的时候崇拜虎，也寄希望于死后请虎来做自己的保护神，在现今吉林省的长春净月潭、石碑岭，舒兰市小城子乡，榆树市大岭南等多处有石虎出土和“石虎坟”的遗迹。

  ⑴详见王玢玲著《中国虎文化》中华书局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