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李龙

进入四月，新泽西的天气变化无常。就像艾略特的《荒原》的开头写的那样：

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 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趁着偶尔的好天气，一家人开始了春天的旅行。

第一站，华盛顿。

5月11日起早乘坐Amtrak，经过三个小时，走过新泽西首府翠顿（Trenton）、费城、巴尔的摩（坐在车上看到一幢建筑上大大的霍普金斯大学的标志，想起了1966年德里达一战成名的那次会议，猜到一定是巴尔的摩），来到了樱花已经凋落的华盛顿。

天气很冷，走出中央车站，找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黑人小伙子，听说我要去的是Marriott Hotel，笑着说，这是华府最大的酒店，你们中国的主席和副主席访问时就是住在这家酒店。俺一听，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小伙子接下来遗憾地说，你们晚来了一周，樱花节刚刚结束，最美的华盛顿你们看不到了。

到了酒店安顿下来，一家人兴冲冲地准备出行。Rutgers大学东亚系的宁欣教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华 盛顿，当起了义务向导。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我们的第一站本来打算是去航空航天博物馆，但是一走出Smithsonian地铁站，忽然下起雨来，没办法，我们只好就近走进了自然历史博物馆。

好在俺们吉林大学也有一个类似的博物馆，所以，儿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对那些恐龙、化石、人类的进化啊什么的，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我也省却了做讲解员的麻烦。俺这天生文科的死脑筋，对那些紫水晶、蓝水晶、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什么的，还有从世界上最大的钻石——重达127克拉的大蓝宝石切下并加工而成的45.5克拉的“希望之星”、拿破仑老婆的钻石皇冠，等等奢侈品，没有特别大的兴趣，看看热闹而已。

晚上回到酒店，到全美中文大会现场蹭饭吃，并观看“我唱北京”音乐会。美国副国务卿、中国驻美大使张业遂、教育部副部长许琳到会祝贺。几位洋人现场表演“白毛女”、“在希望的田野上”、“我爱你中国”，用西洋歌剧的形式唱红，感觉相当怪异。会后想找张大使拍张合影，结果人家早走了。

12日，参观国家艺术馆。用俗套的话说，到这里绝对是享受艺术的盛宴。博一也是看得兴致勃勃的，俺也用自己那半吊子的知识给他做讲解，好歹忽悠小孩子还是没问题滴。

俺找到了一段介绍文字，抄录如下：

西馆的中间为圆形大厅，两侧为雕塑厅。雕塑厅四周环绕着125个陈列室，永久陈列着威尼斯及意大利北方文艺复兴绘画，佛罗伦萨及意大利中部文艺复兴绘画，17、18世纪意大利绘画、西班牙绘画、佛兰芒和德国绘画、荷兰绘画、17、18世纪法国绘画、19世纪法国绘画、美国绘画、英国绘画、版画和素描、雕塑和装饰艺术。该馆到20世纪90年代，累计收藏了4万多件艺术珍品。图书馆收藏了25万多册有关西方从中世纪到当代艺术的书籍与期刊，研究者可以通过电话预约的方式到图书馆查阅资料。

沉浸在达·芬奇、拉斐尔、伦勃朗、梵高、莫奈、毕加索这些大师作品的世界中，真是精神的绝对享受。可惜的是，贝聿铭先生设计的东馆正在装修，我们只去了西馆，只欣赏了古典的艺术，没能欣赏到现代艺术。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俺是饿得不行，俺的胃吃了太多的面包、三明治，胃病有发作的迹象，绝对拒绝任何西式快餐。好在穿过国家艺术馆，沿着第6大街走不远，就是唐人街，在那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牛肉面。

在艺术馆转了一天，仅仅是西馆而已，竟然也没走完。晚上回到酒店，是鸡尾酒会，俺累的不行，又没穿正装，就没去参加。带着博一又出去找了家中餐馆，又吃了一顿牛肉面。华人遍天下，全球必定是和谐的世界，中餐万岁！牛肉面万岁！

13日，老婆去开会，俺带着孩子上午参观航空航天博物馆，下午参观印第安人博物馆。就在俺们离开华盛顿的那天，发现号航天飞机飞到航空航天博物馆，在那里永久展出，所以俺去的时候没碰上，挺遗憾的。航空航天博物馆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飞行博物馆，是由玻璃、大理石和钢材构成的现代化建筑。除了从月球上带回来的岩石碎片，人类飞行史上各种著名的飞机、火箭、导弹，在这里都有展出，比如莱特兄弟的飞行者1号飞机、二战时期各国的主要战机，美国空军史、阿波罗号登月飞船、火星探测器，还有美国“阿波罗”和苏联“联盟”号飞船实现对接的模型，等等。最遗憾的是，因为没做好之前的预习，加之时间关系，没和儿子去看那个爱因斯坦宇宙空间馆，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宽银幕立体场电影场，它有一幅5层楼高、33米宽的银幕，在这里，新型的天象仪显现的9000颗各种星球、星系、星云，“使参观者身临其境地进入了无穷尽的灿烂苍穹”。这是最大的遗憾！！

在印第安博物馆，真正能够体会到切罗基族(Cherokee)前酋长威尔玛·曼基勒所说的：“我们应该利用这个重要的机会来告诉人们，印第安人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文化的参与者，而不是博物馆或历史书里的事物”。因为我的想法是，当一种文明只能成为博物馆里的摆设供人观赏或者瞻仰的话，那么这种文明事实上已经死了。但在这里，每一件展品都像有自己的生命力，那么鲜活，那么真实。一百多年前，纽约人乔治·古斯塔夫·赫耶(George Gustav Heye)开着货车在美国各地搜集印第安文物。他搜集到的80万件反映印第安人艺术和生活的物品就安放在这里，诉说这个曾经作为美洲大陆主人的历史、文化和生活。 

参观完这些博物馆，很感慨。所有的博物馆，都是免费开放，而且细节考虑的很周到，尤其是吸引孩子们的互动的地方太多了。很多学生都是拿着笔记本在这里静静的记东西，做笔记，还有的就是老师带队，边看边讲解。有如此好的条件，人的素质焉能不高？

14日，一家人和云老师、大连外国语大学的杨老师一起参观白宫、林肯纪念堂、华盛顿纪念碑，也就是所谓的Federal Triangle地区。其实，去华盛顿玩，转来转去，就是那个地方，一个大草坪，两侧是博物馆，挨家走就是了。看起来不远，但走起来真实累死人。

走出地铁站，就是宾西法尼亚大道。走不远，又遇见了一个Smithsonian博物馆。这Smithsonian，在华盛顿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查了一下，原来如此。介绍如下：

华盛顿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是唯一由美国政府资助、半官方性质的第三部门博物馆机构。由英国科学家詹姆斯·史密森遗赠捐款，根据美国国会法令于1846年创建于美国首都华盛顿。学会下设14所博物馆和l所国立动物园。14所博物馆中，有弗里尔美术馆，阿瑟·M·萨克勒美术馆，国立美国历史博物馆，国立自然历史博物馆，国立美国艺术博物馆，国立肖像馆，国立航空和航天博物馆，赫什霍恩博物馆和雕塑园，美术和工业大厦，伦威克美术馆，阿纳卡斯蒂亚地区傅物馆，库柏-休伊斯博物馆等。

看来，今天到华盛顿旅游的同志们都要感谢史密斯先生和美国政府啊。

除了史密斯博物馆没走几步，便看见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听说今天是樱花节游行，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呀？再一看旗号，原来是所谓的“自由叙利亚”正在一座房子前示威。原来这其貌不扬的房子就是白宫。看来还是译为白房子比较贴切。到了这里其实我最想见的是那位从1980年8月1日起就驻扎在这里的那位著名的反战女英雄康赛普赛昂·皮乔托，据说她和丈夫从智利移民来美国，为获得绿卡，参加越战，但没想到死在了战场上。而美国政府没有给她发放抚恤金，原因是她丈夫欠银行债务。从此，皮乔托女士走上了艰难的上访之路，头盖骨还被打碎了。从1981年起，就在此安营扎寨。总统换了一茬又一茬，她是红旗不倒。每当有外宾来访，华盛顿的警察就要和她友好协商，帮她把家搬到宾夕法尼亚大街上去，外宾走了，再帮她般回来。一直相安无事。老太太会说多种语言，看我们是中国人，拿出一张纸板，正面是“世界和平”，背面是“和谐世界”。看来上访也要有文化并且要与时俱进啊。奥巴马很忙，我就没去打扰他。

走了一会，到了华盛顿纪念碑。原来是可以乘电梯登顶俯瞰华府的，据说去年，墨西哥有一个地震，地震之后，就不让上去了。于是我们转换方向，去林肯纪念堂。儿子感兴趣的的是，这里就是变形金刚里御天敌设置宇宙传送通道的地方。林肯纪念堂就是林肯的雕塑，没什么别的好看的。两侧是越战和韩战纪念雕塑群，这里面的敌人当然都是我天朝啦，所以，我只能在心里纪念俺们的志愿军和解放军战士啦。

15日，只剩半天的时间了。我们没想走得太远，惠灵顿公墓就放弃了。来到了酒店附近的国家动物园。俺是身心疲惫，也没什么精神再走了。勉强撑到了下午，坐上返程的火车，因为是周末，New Brunswick居然不停，我们只好坐车坐到Newark，然后打车回到了Highland park。

28日是Rutgers Day，全校庆祝，我邀请身在纽约大学访问的金永兵师兄来此一起参加。前一天，27日，周五中午，和宋伟杰教授、金永兵师兄一起小坐。宋教授也是北大毕业，算是系友和前辈，也是东北人，人很豪爽热情，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毕业，师从王德威教授，翻译了好多经典的作品，比如厄尔·迈纳的《比较诗学》、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麦瑟斯通的《理解大众文化》、刘禾的《跨语际实践》等等，一席畅谈，学到不少东西。

28日，阳光灿烂，天气很好，带着博一，走了一天，2个校区，玩的开心吃得开心。博一还中了大奖，兴奋的不得了。

29日，潘守文教授开车载着我们一家和金永兵师兄，一起去普林斯顿大学参观。

普林斯顿名闻天下。普林斯顿小镇安静典雅，确实是读书思考的好地方。图书馆藏书居然有一千一百多万册，世界名校的范儿确实名不虚传。一进校园，就被颇有气势的城堡建筑所震撼。原来，最早的独立宣言就是这里签署的，它也是美国最早的首都。

俺的语言太贫乏，查找度娘，有如下介绍：

美国独立战争在这里赢得第一次胜利。爱因斯坦在这里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22年时光，它记录了博弈论大师纳什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爬满常春藤的哥特式校园，永不停歇地讲述着美丽心灵的故事，它是美国政治家的摇篮，从这里走出了两位总统和44位美国州长，这里曾经盛开文学界姹紫嫣红的繁荣景象，当代最著名的大诗人艾略特在此冥想玄思，它是驱动人类前进的原动力，33位诺贝尔奖得主以及众多华人学术精英，在这里为人类文明注入了重量级的资本。

在这里，最震撼的还是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不敢想象，一个高校的博物馆，就已非国内省级博物馆所能比拟。从莫奈、拉斐尔、梵高到安迪·沃霍尔，他们的作品在这里都能看到。不仅如此，中国的青铜器、秦砖汉瓦，清代太湖石和书法画作，埃及的木乃伊，非洲的艺术，印度的艺术，等等，都有丰富的馆藏。

在校园里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著名的爱因斯坦小路，说是小路，其实就是爱因斯坦每天上下班必经的一个门洞而已。俺让我儿子在这里拍了一张照片，希望他将来能努力学习，有机会到这里来读书，我从来不给博一施加压力，就当是我的一个理想吧，哈哈。

这就是俺充实的四月，美妙的四月。

前天，儿子放学回来，说，我被表扬了。全校开会，点我的名字，我站起来，大家鼓掌。我说，表扬你什么呢？原来，每个月学校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活动，表彰这个月学习最努力的孩子。我儿子的奖状上写的是Math Stars Award，也就是四月份的“数学之星”。

嗯，完美的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