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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红十校友为本网供稿 :北大西斋 天地玄黄
作者:admin    更新时间:2012-11-29 11:55     点击量:319

北大西斋  天地玄黄 

高红十

西斋

西斋所处,北京市沙滩后街曾经的景山东街,当年京师大学堂后来北京大学学生宿舍。1904年修建,十四排大屋顶平房由南向北一路排下去,每排四间,每间可住四个学生。已故老作家张中行的话:西斋乃最早中国大学男生宿舍。十六年后的1920年北大才招三名女生,修西斋没考虑女生铺盖卷梳妆台放哪儿也在情理之中。

2012年,笔者领命采访1946-1949级北大老校友,想弄清楚西斋最早是否按千字文第一句“天地玄黄”排序(听说是)。八杆子接着九杆子,边打边寻思,1904年,清光绪三十年,不可能有《江南Style》,可能有“天地玄黄”。问?当然问。可问学长83岁以上,再年长者走远不赶趟问了。

老学长耳背声高,哪儿有呵?只有西斋多少号,哪儿有天地什么?!问一溜够,问出1935年在沙滩红楼北面,隔五四广场建起的灰楼确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序,最初——凡事都分最初与后来——“天地玄黄”单元住男生,“宇宙洪荒”单元住女生,1946年后基本全住女生。重要的是,灰楼是梁思成、林徽因设计,连同不远处理学院的地质楼都是夫妇二人设计。看看,不翻腾则已,一翻腾三千丈红尘飞扬。

北京大学从建校那天起,通过维新变法与中国的前途命运紧密相联。据王晓秋《戊戌维新与京师大学堂》文载天津《国闻报》评论:戊戌政变后,在“北京尘天粪地之中,所留一线光明,独有大学堂一举而已”。进入二十世纪,北大遭逢大事不断:八国联军入侵,武昌起义,袁世凯称帝退位,新文化运动兴起,中国共产党诞生……一所大学时废时兴,校名不断更叠。

北京大学做为国立NO.1大学,紫禁城衣襟可拂大学,无论哪方面想要说清楚,一个字:难。

还说西斋。建于1904年的西斋,民国初年也叫北大第一寄宿舍。建成之初,的确按“天地玄黄”排序,据住过的人说,在灰楼建成之前,这里是学生宿舍条件最好的,一来斋中有造饭的厨房,二来房间较大,便于个性独立的学生用布幔蚊帐打隔断分开。

门前报有关山客 来听西斋夜雨声

两句诗出自清诗人龚自珍。

“出入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西斋见多识广,捡相关紧要的说几通。

一九一七年秋季一天,西斋十二号(有说四号,没提属于“天地玄黄”哪部分)宿舍里,青年学生顾颉刚与傅斯年商谈一件事,是否要将一个叫胡适的教授从中国哲学史的课堂赶走。理由是原先的教授讲中国哲学史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这位从美国回来的胡教授不讲唐虞夏商,直接从周宣王开讲。有同学说这不是割断中国历史么?这样的人怎配来北京大学登堂授业!顾颉刚觉得胡先生讲课有新意,希望傅斯年去听听课,作个评价。

傅斯年去听了,细节不知评价不详;结果是胡适的中国哲学史顺利讲下去。自此傅胡是否莫逆,不知道。只知道快三十年后的1945年抗战胜利北京大学复校之时,傅斯年以代理校长身份在胡适之前冲回北京大学,发誓“汉贼不两立”,将原先在沦陷区北京大学(也叫伪北大)任职的校系领导(包括一些知名学者)统统解聘。傅先生以为,干此事他比胡先生给力。

中共北大党史最早涉及西斋的事件有,1917年主掌北大的蔡元培校长,1921年许可西斋辟两间屋子成立“亢慕义斋”,亢慕义是德文“共产主义小室”的译音。据该会的发起人之一罗章龙回忆,西斋中两间宽敞的房子既是图书室又是翻译室,还做办公室。室内墙壁正中挂有马克思像,像的两边贴有一副对联:“出研究室入监狱,南方兼有北方强”,上句是陈独秀的话,下句是北方生长的李大钊与南方青年学生们在一起吟咏的诗句。还有两个口号:“不破不立,不立不破”。四壁贴有革命诗歌、箴语、格言等。

同年11月,“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在北大成立。研究会成立通告(一)发布的通讯处之一为“北京大学西斋罗章龙君”。研究会通告(三)发布职员名单,“图书经理范鸿劼住西斋黄三号”。

往下有点血雨腥风了。

1926318日,北京市民和学生出于爱国热情,到临时执政府和平请愿,要求政府维护国权,拒绝日、英等八国通牒。段祺瑞等竟令士兵枪杀请愿群众,造成死47人,伤150多人的“三一八惨案”。

来自湖南醴陵21岁个子瘦长的学生李家珍, 318日那个春风和煦清早,离校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买几个面包带身上。他对西斋的同学说,请愿可能要到下午才能结束。

谁也没有想到,请愿在下午的“血光”中结束。同学们在北大三院(北河沿)看到的已是长袍胸前洞穿的李家珍冰冷的尸体。不知道面包哪里去了,只知道他再也回不到西斋。北京大学牺牲三人。另两人是张仲超和黄克仁。三一八,鲁迅先生称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刘少奇同志还来过西斋呢!来时是中共北方局的领导。据北大地下党文化教育干事傅于琛回忆,少奇同志是1929年初春的一天来到西斋天字一号房间。少奇同志身穿蓝布长袍,颈缠深灰色长围巾,足穿黑色平底布鞋。

支部会先由书记李光纬和各支委汇报工作,少奇同志接着发言。他肯定了北大支部的工作,传达了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确定的民主革命十大纲领。他强调说,为了防止敌人的破坏,要讲究“技术工作”,无论对内联系,还是对外活动,都要注意不泄露机密,不能对反动派暴露自己身份。在社会活动中,不能盲动,事先要有情况了解,有准备,防患于未然。他说,要积蓄力量,积极准备,创造条件,支援南方土地革命,并把北方工作开展起来。当事人回忆,少奇同志讲了四十多分钟。

如此这般北大不可能招军阀、政客待见。据万枚子《二十年代北大生活》记录,直系当道时流传一个段子。张作霖在天津曹家花园,对曹锟愤愤道,“蔡元培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敢带着一群王八羔儿在北京造反,这还了得!三哥为什么不拿他枪毙了?”

之后的抵御外侮八年抗战,北京大学南下联大,北上复校。1945年后的寒暑假,许多心向革命的青年学子从西斋出发,从东斋、三院、四院出发,走向晋察冀,走向延安,走进新中国。

北京大学——包括西斋,既是学问场,又是革命地。大致划分的这两方面,想像编辫子样编在一起,一个字:难。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绝大多数北大师生一代代照此遵循。

大学影响力是一点点积攒,一年年显露,蔚为气候、声名远播。

西斋两院士

1904年至1952年,出入西斋的学生后来成为院士者,肯定不止两人。笔者有缘聆听于敏——被称为“中国氢弹之父”、刘光鼎——被称为“中国海洋地质之父”两学长讲述,实属幸事。

两年前的年底,笔者到于敏院士家采访,83岁的于老平静、恬淡。突然涌入门内的几位年轻学子让于老很高兴。年轻人来自北京大学团委,为了辞旧迎新晚会的热烈丰富,他们请于老为晚辈们讲几句话,录像拿到晚会上播放(于老是北京大学杰出校)

真巧,于老说,今天正好是氢弹原理实验成功的日子。问及是哪年?于老清晰说出,1966年12月28。可不正是四十几年前的今?!

19641016日我国成功实验原子弹后,毛主席指示氢弹实验要快。搞核武器实验都在人迹罕至的大西北,在风吹石头大如斗的荒滩戈壁。于老回忆说,冬天温度摄氏零下30,道路像搓板,普车颠得厉害,头顶不停撞顶棚,幸好车顶棚是帆布的,碰头一笑就过去了。自然气候恶劣,后勤补给匮乏,真苦,但国家利益、社会责任冲淡了这一切。

1926年,于敏生于河北宁河县芦台镇(现属天津市),青少年时代是在抗战期间的沦陷区度过的。他以各门功课成绩第一毕业于天津耀华中学。毕业前夕,其父失业,在同学父亲的资助下,于敏考取了北京大学工学院,条件是毕业后到资助者的公司就职。大二时,西南联大的北京大学复员北平。于敏说,工学院只教其然,不教其所以然,他不满足改学物理。于敏辞谢资助搬到西斋,靠着每月一袋面粉的奖学金,吃窝头就咸菜完成学业。

1949,于敏考取本系研究生;1951,他毕业分配到原子能研究所。我国研制第一枚原子弹时,有关部门作出部署,要求氢弹的理论探索先行一步。1960年底,钱三强找于敏谈话,让他参加氢弹原理研究,于敏服从了安排。采访时他说,童年亡国奴的屈辱生活给我留下惨痛记忆,中华民族不欺负旁人,也不能受旁人欺负,种民族情感是我的精神动力。

据同事说,这次学术转向对于敏个人损失很大。于敏喜欢基础研究,当时已很有成绩;核武器研究任务性重,集体性强,意味着放弃光明的学术前途,开始另外一种人生。

这种人生意味着隐姓埋名、远地奔波、呕心沥血、任重如山、无私奉献……这一系列大词是多年后人们的赞美之词,但对于于敏和他的战友却是一次次出差、一遍遍计算、一日日操劳、一步步前行;是在天下大乱的环境里凭藉信仰、毅力、智慧、心血和孜孜劳作支撑起一种秩序、照亮了一片天地。那时的种种不为人知,现在也未必全都解密。人们知道的是,从突破原子弹到突破氢弹,我国仅用了2年零2个月,美国用了74个月,苏联用了4,法国用了86个月。

1966年底的氢弹原理实验成功,时间已近过年。采访中笔者问于老,聂帅有没有改善伙食犒劳你们?于老说有。问吃的什么?于老说不记得了。问喝酒了么?于老说,有酒,我没喝。于老记得聂荣臻元帅布置下任务,要尽快弄出个响的、全当量的。文革这么乱,拖下去干扰更大……

半年后的1967617,新华社向世界宣布,我国氢弹实验成功。

于敏和邓稼先(西南联大校友,曾任北大物理系助教)是同事、挚友。那些年,只要他俩一起到实验基地,基地人员就会说,又要有了。1986,由他俩联合签名上达党中央关于我国今后核武器发展的建议书。三个月后,邓稼先因病去世。

之后我国的核武研究基本按建议书的方向进行,在签约世界全面禁核条约之前完成了核武小型化和中子弹实验。按于老的话说,原子弹我们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没有就要受核垄断大国欺负。

于老讲起2002年去核武实验基地马兰,对,就是马兰花的马兰。这名字缘自基地的开拓者看到戈壁荒滩上紫盈盈盛放的马兰花。属虎的于敏四十岁那年,让中国氢弹发出虎啸山林的动静。他“种”的花开了,没有马兰花香,却比马兰花大。

年轻学生问于敏学长,您对新大学生有什么希望和嘱托?于敏学长说,一要固其根本,打好基础;二要广泛吸收,博采多闻;三要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问问题,解决问题,就创新进步了。我很羡慕你们年轻。

年轻学子问于敏学长,您如何理解幸福?”

于敏学长说,付出并获得回报与尊重。不付出不叫幸福。过多物质享受只会伤害身体和心灵。于老背诵范仲淹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杜甫诗: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刘光鼎和于敏同为北大物理系学生。刘学长比于敏晚三年入校,却早几年“蹭”住西斋。

我是1941年到的北平。刘光鼎学长说。

抗战开始,父亲带着大姐去了西南联大教书。母亲带兄弟姐妹九个孩子回到蓬莱乡下。她会看病,会书法,好歹养活我们,把一个个孩子送去参加革命。二姐去晋察冀,三姐四姐参加八路军, 12岁的五姐交给胶东娃娃剧团。1940年,日军攻占蓬莱,以私通八路为名,逮捕了大哥,严刑毒打,大哥疯病失踪;母亲身心憔悴,自杀身亡。家没有了,孩子们只好投亲靠友。1941年我12岁,来北平投奔远房表伯。

来时北平中学都开学了,我在报屁股上找广告,唯一条件是有宿舍。竞存中学有宿舍我去了,上了一年,学校关门。我转到中南海里的成达中学。成达环境好,英文好,我在这里念到高一。寒假后成达关门了,我又转考辅仁中学。在辅仁认识了代课老师、北大史学系的王云轩。辅仁中学返校节那天,我和一帮男生好奇想看看女生宿舍什么样——只有返校节那天,男女宿舍才开放——与管学神父发生冲突,神父不许我住在学校,王云轩带我去了北大西斋十八号。

后来我意识到,西斋十八号是史学系地下党一个活动点。除了王云轩,我还认识了王连平(宋柏)、杨庚和(杨节),都是地下党员。我上课在辅仁,吃饭睡觉在西斋,骑自行车来回,好不自在。北京大学天天晚上有活动,大家都很热情。我在那读了不少书,艾思奇的《大众哲学》,高尔基的文学书,学习不少东西。

抗战胜利,父亲回到山东大学,希望高中毕业的我考山东大学。我听父亲的,考上山大物理系,还获得奖学金。那会儿我一心想搞原子弹。

山大没什么学习空气,政治非常沉闷。一位姓林的同学办壁报名为《死水》,遭训导长训斥:辣子少吃一点可以下饭,吃多了不行!壁报遭查封。忍无可忍的林同学和另一位陈同学跑回北平。此事对我影响极大,一年后,我重新报考北京大学物理系,得以返回北平。

我获得的奖学金是每月3/4袋面。当时物价飞涨,学生要实物不要钱。实物存在膳团,管吃饭,每周五改善伙食打牙祭,吃一片大肥肉。

入学没多久我入党了,194899日,物理系学长张硕文介绍。入党有宣誓,有半年预备期。那会儿形势紧张,西斋、二院门口都有特务。我同华罗庚女儿华顺一个党小组,她是组长。她给我派任务,说傅作义的部队住在东单老百姓家,去了解一下情况。我骑自行车去那一带看了,情况给华顺做了汇报;还给教授家门缝塞过进步报纸、传单,元旦社论。

北大老师讲课有特点。庄圻泰先生讲高等代数,低头讲,来回走,“F of XF of X……”很有味道。讲一段抬头看,见有学生呼呼大睡。“好,下课下课。”讲普通物理是邓稼先姐夫郑华炽老师,他是北大教务长,理学院院长饶毓泰先生也上课,北大老师档次高,有真学问。

于敏住西斋和我同屋。他人好,威信高。学习天才,上课不怎么记笔记。我们上电磁学,用的剑桥一本书,老师出题在书上划钩,做不出来找于敏,几分钟,于敏列出方程式。

刘光鼎学长佩服于敏,很大程度是于敏实现了他的心愿,搞原子弹。两位学长都是1980年的中科院学部委员(院士)。

1952年毕业的刘光鼎学长,到了院系调整后新建的北京地质学院,之后沿着物理、地球物理、地质、海洋地质的学术方向扎实前行。上山、下海,进出荒漠……如果没有频次太多的政治运动折腾,出成就会更早更大。

1958年组建中国第一个海洋物探队,刘光鼎任队长。19641970年任地质部海洋地质所地球物理研究室主任;19701973年任第二海洋地质调查大队技术负责人;1973年至1980年任海洋地质调查局副总工程师、综合研究大队长;1980年至1989年任地质矿产部海洋地质司副司长,石油地质海洋地质局副局长;1989年至1993年任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研究所所长;1993年当选为中国地球物理学会理事长,同年当选为中国海洋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地质学会石油专业委员会主任。1993年当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

刘光鼎学长的学术成就有:

1982年因中国海地质构造及含油气性研究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1992年获中国科学院竺可祯野外工作奖;1993年主编的《中国海区及邻域地质地球物理系列图及专著》获地质矿产部科技进步一等奖、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1995)1993年荣获地矿部李四光地质科学荣誉奖;1997年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1998金矿找矿选矿中几个关键理论和技术的应用研究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笔者采访时,刘学长重点讲述了“油气二次创业”与“三海战略”。

往通俗了说,中国油气一次创业依据的“陆相生油”理论,找到大庆、胜利、大港等大油田,摘掉了中国“贫油”帽子。随着国民经济飞速发展,用油(气)量大幅增长,从1993年起,我国已从国外进口原油。时至今日,原油进口依存度超过总量一半,这就产生极大风险。解决之道只有在本国土地、海洋寻找、勘探到更多油气。刘光鼎提出“海相生油”的二次创业理论,在多方支持与坚持的艰苦实践中得到检验证实。刘学长兴奋地说,中国已经进入海相大油气田发现的高峰期。

在此基础,他提出“三海”战略,即海相、中国海和海外。从而保证中国油气资源二次创业大有可为。

20127月,笔者在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新楼303采访刘光鼎学长时,他说刚从山东回来,去找金子。83岁的刘学长每天上班,每月至少出差一次。见笔者满脸惊讶,他说身体好是因为练太极拳。早逝的大哥刘光斗是太极传人,刘学长每天坚持练,上世纪八十年代还出版过《太极拳架与推手》(上海人民教育出版社,先后五版,达33万册)。刘学长另有两样爱好,习书法,读金庸。

需要提及的是,采访于敏、刘光鼎两位学长,均不同意称自己为“什么之父”。事情是大家做的,他们说,功劳归于集体。

西斋故事告一段落。

1952年院系调整,北京大学迁往西郊燕园。

2012年春天,笔者兴冲冲赶去西斋,蜂巢样大杂院,不忍目睹。有住户警觉问,找谁?

北大西斋,天地玄黄;意味着一种开始,一种开展,一种开放,一种开来继往。

(本文献给北京大学114周年校庆。1951年之前,北大校庆日是1217日,胡适先生生日恰在那天1951年后,校方采纳时任北大副校长汤用彤先生建议,校庆日改为54日)

 本文写作参考杜家贵主编《北大红楼永远的丰碑》,王孝挺、黄文一主编《战斗的足迹》,在此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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