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啼血—梁肃戎与台湾"和统会"》金恩辉、魏克智、
苍龙日暮还行雨 老树春深更着花
—--《杜鹃啼血—梁肃戎与台湾“和统会”》一书后记
金恩辉
我知道梁肃戎先生的大名和事迹,是在20余
年前。20世纪80年代初,在我工作的吉林省图书
馆报刊库、当时种数不多的港台版杂志中,经常浏
览的是台北出版、刘绍唐先生主编的《传记文学》。
在该刊1981年4月号上,有一篇译文从内容上深
深地吸引、感动了我,这是专写梁肃戎青年时代在
我国东北沦陷时期的长春市(伪满“新京”)狱中生
活的。作者是日本学者具岛兼三郎博士,译者为
王良先生,文题为《永远的怀念—一位日本学者
心目中的我国抗日地下工作者画像》。该文是作
者所著《死亡边缘的奋斗》一书中的一章,当时的
《朝日新闻》曾向读者推荐了此书。
那是20世纪40年代在日伪统治下的长春市
牢狱中发生的真实故事。具岛先生担任满铁调查
局副局长时,因发表反对日德意三国结盟的文章,
触怒了日本军部,被日本宪兵以反战分子罪名逮
捕,后移交长春的监狱收押,恰好与同是囚犯的中
国青年梁肃戎关在一间牢房里,梁先生因担任国
民党长春地区党部书记长,从事反满抗日的地下
活动而被捕。这篇文章详细地回忆和记述了梁先
生在狱中所遭受的虐待,他面对酷刑、重判,甚至
死亡威胁时绝不屈服的坚强表现,以及大义凛然
的气慨和坚韧不拔的爱国主义精神对具岛先生的
感染和影响。这两位异国青年志士也于此患难之
际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作者笔下的梁肃戎的形
象是:“他也像大多数中国青年丫样,燃烧着民族
主义运动的热情,参加了反满抗日战争的行列。
我被他的热情而融化了。他谈到如何拯救国家民
族时,脸上泛起了红色的光泽,眼中现出了无限的
希望,此情此景我永远记在心灵的深处。”
抗战胜利后,二人都获得释放,而且分别后中
断了联系,直到32年后的1977年7月,他们才在
日本又重逢。此时梁先生已是毕业于日本明治大
学的法学博士,并担任中国国民党中央政策委员
会的秘书长之职;具岛先生已成为日本国立长
畸大学的校长。
梁肃戎先生抗日斗争的事迹和他与具岛兼三
郎先生的友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因从
80年代起即被吉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聘为兼职
的委员,对我省乃至东北家乡历史上发生的有意
义的事件和有影响的人物,一直比较关注,此后仍
从海内外报刊上不断地得到梁先生社会活动的一
些信息。他在台湾几十年复杂多变的政治斗争
中,曾一步步地走上“立法院院长”的位置,但当李
登辉夺取了台湾最高权力,扶植“台独”势力、分裂
祖国的野心逐渐暴露之时,尽管梁先生当时还受
重用,但他却抛却个人恩怨,坚决地与这种倒行逆
施的行为划清了界限。1990年12月31日,他愤
然辞去了“立法院院长”职务,同时声明,“退出政
坛而不退出议坛”。1994年5月,他与郝柏村、蒋
纬国、李焕、许历农等国民党元老组织建立了“新
同盟会”,明确提出“反对台独言行,粉碎台独阴
谋”的政治口号。梁先生晚年以祖国统一、
民族大义为重的爱国精神,令人殊感钦佩。
19%年4月下旬,我应台北的“国家图书馆”
馆长兼汉学研究中心主任曾济群先生之邀,随大
陆代表团赴台参加海峡两岸古籍整理学术研讨
会,行前曾企望能与梁先生见面晤谈,但恰恰在此
期间,梁先生因应大陆有关方面邀请,离开台北,
前往北京和他阔别48年的东北家乡访问,而失之
交臂。我访台归来后得知,正是在此期间,梁先生
在大陆的访问取得了很大的收获,并在北京受到
江泽民主席的接见,双方相谈甚为融洽。在沈阳,
他在东北大学向师生们发表了《和平统一,建设中
国》的演讲。这个演讲回顾了他自己青年时代在
东北从事抗日斗争的经历,表达了他对两岸和平
统一前景的良好愿望。他充分肯定了江泽民主席
提出的发展对两岸关系的八点意见,认为两岸“应
在‘一个中国’的大原则下,双方承诺不搞分裂国
土、不以武力解决争端,进行订立和平协定,再商订
统一的进程和步骤。”梁先生这次回乡曾以唐代
诗人李商隐的五律《风雨》一诗,表达他的情怀: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稍愁斗几千?
如果说,李商隐因当年卷人牛、李党争漩涡,
眼见许多亲朋故旧迭遭斥逐,其倾诉郁愤而充满
悲伤情调,那么,梁先生引此诗抒怀,则另有一番
壮烈、豪迈、慷慨的气概。这位东北硬汉青年时以
抗击外侮而走上爱国之路,历尽半个多世纪沧桑,
此次回到家乡,更坚定了维护祖国统一的决心,不
怕打击、诬陷,乃至“光荣的孤立”,从此走上反
“独”促统的道路而义无反顾,这却是他爱国主义
思想发展的必然。他不愧为一位令人敬佩的心胸
坦荡的爱国爱乡的老人。
1998年5月末,我和著名史传作家王朝柱等
先生赴夏威夷参加张学良将军98岁寿辰庆祝会,
终于有机会同来自台湾的梁先生相遇、相识。通
过梁先生在祝贺张将军华诞会上的发言,以及在
会后他设便宴专门款待我们几位来自大陆的赴会
者并互相倾心晤谈,使我对梁先生其人其事有了
更深入的了解。他以一位老国民党员的立场,深
刻而激动地说:“过去,国共两党打了几十年,我们
败了无话可说;而今,我党如果再败给‘台独’分子
李登辉之流,我们就是汉奸,也就是亡国奴!”他认
为,张学良将军毕生最大的功绩就是维护祖国的
统一。在交谈中,他转赠给王朝柱和我每人一份
陈立夫先生于99岁时亲笔写的孙中山先生的一
段关于祖国统一的谈话复印件,原文是:“统一是
中国全体国民的希望,能够统一,全国人民便幸
福,不能统一,便是受害。”梁先生还详细地向我们
介绍了当时在台湾刚刚成立一个多月的“海峡两
岸和平统一促进会”的情况,他说,这是有国民党
内许多反“台独”的元老参加的一个民间组织,陈
立夫先生任该会名誉主席,梁先生被选为主席。
他们将在更广泛的范围同“台独”势力进行不懈的
斗争。此后“和统会”发起了一系列反“独”促统的
斗争活动,果如斯言。朝柱兄是我的挚友,更是一
位著述等身的史传剧作家,他以十分认真的口气
对我说:“你是一位东北人,为乡贤立传,为祖国统
一呐喊,是应尽的责任,我建议你写一写梁老先
生,为他早年的抗日活动,为他晚年从事的统一大
业……”朝柱兄的想法正合我心,这就成为写此作
的缘起。
从美国回国后,我即将此事排上了日程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