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 潮
高红十
二十四节气中,笔者喜欢两个:惊蛰、处暑。在热来如山倒,热走如抽丝的日子,出现一人人可感的气候现象——收潮。
收,潮。
纳罕潮打哪儿来——桑拿天,弥布空气的小水分子撒豆点兵犄角旮旯无处不在,搞得天地人神皆粘腻。点心,潮;咖啡,潮;红糖白糖黑芝麻糊开袋即结块,未洗的袜洗净的鞋,不辨敌我统统潮。心情也像按进糊里糊涂的炒肝里,朝朝暮暮难以清明。
秋风起兮——谁听了谁的命令把潮收了?收哪儿去了?张开手掌一通比划,把潮攥回手心里了?不是沙,不是瓜,潮又岂能在手里攥住?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大的手呵心?
一笔糊涂账。
总之立秋了,处暑了,天空上升,大地宽袒,蓝天上的云朵或白或灰或金红,形形色色自由奔走……没听歌里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好像马儿跑。云之隙树之梢便有了风,诗儿诗儿的风,哗哗的风,唰拉唰拉的风,秋风助人为乐,益发加紧收潮益发快速干燥。肤与衣之间,额与发之间,去了粘腻,多了爽。阳台上小方毛巾,干了;衣与裤,干了;费很大劲抖落开的被罩与床单,倏忽,也干了。
此时城里,日无蝉吼,夜有虫鸣。虫唱,凉快——凉快——
有叶掉落,其实早有叶片掉落,春与夏就有。只是春夏长出的多,掉落的少,生长是主流,掉落是零星、偶然的行为,不被关注不被认可罢了。立秋处暑则不同,树上的叶子,阳光催你干,秋风掠你离开枝头。扭捏也罢,心不甘情不愿也好,三个月树上,三个月树下,此时,“落”成了主流,“无边落木萧萧下”啊,再上枝头等来年。
农村土地是太阳撒欢撒野的战场,太阳像一面金锣铛铛敲,阳光像干透了的麦秸,一撧咔吧吧脆响那种,这样的太阳再加上风,岂止收潮,而是熟获。等所有果实昂首展示的昂首展示,低头交待的低头交待,此年丰欠,农人才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喜欢看老动画片《大闹天宫》,天兵天将听玉帝差遣,来时击鼓鸣金,倍儿有气焰;走时腾云驾雾,亦不输身段。
听见夜里的电闪雷鸣了么?那不是冰桶浇头,是收潮与返潮的搏奕,搏奕结果,收潮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