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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岁月1946至1949的记忆:忆北京大学医学院1946级往事
作者:admin    更新时间:2013-08-14 12:02     点击量:412
忆北京大学医学院1946级往事
江伟珣、应读鳌、许鹿希

1946年秋,我们入学时,正值那“方生未死”的历史重要时刻。黑暗的旧中国正在消灭,万丈光芒的新中国即将诞生。抗战时在大后方昆明组成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复员,该年夏北京大学在全国招生,我们有幸从全国各考区考取北京大学医学院七年制医学系。

北医从1912年建立起,到2012年已经百岁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她的名称更改了6次,即:北京医科专门学校、国立北平大学医学院、北京大学医学院、北京医学院,北京医科大学,北京大学医学部。

抗战胜得复员后,北京大学和上医、华西、湘雅等几所老校在我国第一次开办七年制医本科,教学模式为:医预科(理学院)2年、基础医学2年、临床医学2年、实习医师1年。与8年制的老协和相比,只医预料3年减为2年。因为复员的事务繁多,我们1946级新生到11月底12月初方才注册入学开课。当时北大校长为胡适、副校长傅斯年、教务长郑华炽、训导长,我们入学时是陈雪屏不久即更换为贺麟。

当时的北京大学校本部及文,理,法三个学院在沙滩和景山东街一带,医学院在西皇城根,工学院也在西城,农学院在西郊罗道庄。

一、沙滩医预科

医预科属理学院建制,新建立的七年制医学系先在此以理科课程为主学习两年。我们这个1946级是首届,共计学生约六,七十人(?),比理学院其它各系人数之和还要多(由于有人在录取后没有报到,去了别的医学院);以及十几位复员军人加入我班学习,因嫌功课太紧,几个月后又都转走了,难以计算确切人数)。理科课程讲课和实验在理学院、文科课程和微积分在红楼和北楼教室上课。北大实行学年学分制,但我们医学系七年的课程都是必修课(只二年级可在遗传学和心理学两门选修课中任选一门,同学们都选了遗传学)。

医预科的课程(括弧内为授课及实验老师):

一年级:大一国文、大一英语(俞铭传)、微积分(张禾瑞)、普通生物学(汪敬熙及臧旭)、普通化学(袁翰青及陶宏),有机化学(袁翰青)。

二年级:大二英语(王环),比较解剖学(李铭新及李秀贞)、胚胎学(庄孝僡及李秀贞)、遗传学(李汝琪及李秀贞)、定性分析(张龙翔)、定量分析(冯式权)、普通物理学(江安才及邓稼先)。

北大有蔡元培先生兼容并包学术自由的遗风,有一批名教授、齐备的实习实验设备、和建筑优良、藏书齐全、阅读环境书香幽雅的图书馆。有人说,北大(考)进门难,进了门对学生的学习管理并不十分严格。有些学生,主要是文法学院的学生选了容易拿学分的课但并不按时去听课,有些名教授开的叫座课程学分难拿,有些同学不选却一堂不拉地去上课。有的高年级学生甚至基本上不上课,天天起早贪黑泡图书馆看书查资料、写作文章、论文。这种“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学记》)”循循善诱的学风,确实为那些刻苦学习的莘莘学于培养成为出类拔萃人才提供了物质的和精神的条件。

我们医预科的学生水平整齐、大多学习勤奋、上课认真,特别珍惜实验课。实验要求严格,用统一的实验报告纸书写报告,数据要求务必真实,形态学实验还须仔细绘图,训练了观察和绘图的基本技能,培养了严谨学风。记得那时的实验室是很大的平房,没有暖气,冬天特别冷。尤其是化学实验课,为了获得准确的数据,有时要连续等几个小时,肚子饿了、手指冻僵了,也不肯离开。

另外,我们有利用空堂旁听外系名教授讲课的兴趣,没听说班上有任意刷课的。课外自习随个人习惯或在自己宿舍或到北大图书馆。那种坐上阅览室的大椅子,把桌灯一开,幽静的书香悄悄扑鼻而来的感觉,几十年后依然香犹在鼻。任课教师指定图书馆的一些原文教科书为“指定参考书”,指定参考书不外借只能在馆内阅读。我班和生物系同学有“自愿者”负责每晚将指定参考书借出带到生物楼的一个小实验室,方便同学阅读而且可以相互切磋,避免了独学无友孤陋寡闻的弊端。翌晨开馆前再负责还回图书馆。我班也对物理课定期切磋。这些不仅有利于同学们的学习,而且促进了同学们的团结。

入学后女生都住在灰楼,它由我国著名的建筑学家梁思成设计,在1935年建成,是我国最早引进西方现代建筑的代表作之一。由3座呈90度角联合在一起的4层楼房组成,形状如凹字,开口向西。全部钢筋水泥结构,造型简洁、经济合理,既严谨实用又素雅大方,坐落在民主广场的北边,与南边的红楼交相辉映,十分般配。自1947年6月1日起,民主广场四个大字出现在灰楼的墙面上,延续至今。2003年它被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灰楼的8个楼门排序,依次为: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楼。(这里有个典故:《千字文》书中的首句:“天地玄黄”,因清康熙帝名玄烨,为避帝讳,多用“元”字代替“玄”,流传至后代。)灰楼有很多间屋子,每间约七平米,

两人一间,玻璃窗明亮,条件很好。马蹄铁形的灰楼中间围成一大片长方形的空地,空地的西半边是存自行车的地方,有一个老头给看车。灰楼唯一的电话也在这里,外面打来的电话,老头接到后,就大声喊:某某电话!女生听到后,冲刺下去接。后来,在学生运动斗争激烈的时候,中共地下党的外围组织“民进”的同学们,曾经接受看住这个电话的任务,她们日夜轮流坐在存车处,不让小特务用这个电话向外面报告情况。当时的校规很严,不许男士进入女生宿舍。灰楼的北边也是一片空地,爱好运动的同学冬天向地上泼水冻成溜冰场,练习滑冰,虽然又小又不平,也玩得很开心。

入学时全校一年级男生基本上都住在北大三院(在北河沿路西)的大礼堂内,睡双人床,共约二百余人。也有个别同学住在三院的废用警楼或沙滩红楼。到了第二学期,他们发现理学院西侧的西斋宿舍规定四人一室,实际上每室只住了二、三个高年级同学,但不许freshmen(大一新生)进住。在旧大学新生是要受高年级学生欺侮的,他们常常拿新生出气称做“拖尸”。但我们这届新生懂得“团结就是力量”,组织起来与宿舍管理员协商好入住宿舍的分配名单,大家同时迁进了西斋各房间。众位学长看看这帮freshmen竟如此团结大胆,也只好默默地接受现实了。住到一起以后彼此关系还都处得很不错。西斋离红楼只有一百多米远,大门朝向南,进门后当年可见一花园广场,再向北就是一排一排的平房。每间约8平米,放四个木板床,文法医理学院的人混合住,拥挤而潮湿。由于西斋的历史悠久,1919年五四运动时已是学生活动的据点了,它被保存至今,已公布为《京师大学堂文物保护单位》。

当时北大学生多数享有全公费或半公费。半公费基本够伙食费。那时北大的伙食团有许多个,基本上都是由学生自己主办,同学可以自由选择膳团入伙。因为借办好伙食团可以团结同学并争取学生自治会的选票,进步同学是当做政治任务把几个伙食团都办得好上加好,虽然钱少,但能做到:经济实惠、账目清楚、干净卫生。对立面的同学为争取学生自治会的选票,也在努力把他们的伙食团办好。依据主食吃什么,同学们戏称:丝糕膳团、米饭膳团等等。连胡适校长也知道这些外号,有一次,交上去申请公费的学生名单给校长批,他看了说:这些都是丝糕膳团的,全批准了。

1946年12月,进入解放战争时期。被誉为“第二解放区”的北京大学,有“五四”革命传统,在党的领导下站在了反蒋反美革命爱国学生运动的前列。我班同学大多启蒙在
1931年的“九、一八”之后,长在日本帝国主义深入侵略和抗日战争时期,胸臆中深积民族仇恨,又目睹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腐败,特别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种种表现,更令人彻底失望。出自爱国心、正义感在不同程度上积极参加了反蒋反美的爱国学生运动,并在运动中受到了锻炼,逐步提高了政治觉悟。当时有一小撮国民党雇用的“御用学生”也搞过几次稀稀啦啦的反动的反苏反共游行,我班同学大多能明辨是非,没听说有谁参加。国民党的《中央社》把这样百多人没精打采,散兵游勇似的游行却报导得有声有势。和事实相对比,大家(包括同学和一些市民)就把《中央社》更名为《造谣社》。

1946年12月至1948年9月,我班同学不同程度地参加了以下学生运动:

1946年12月25日,“沈崇事件”发生后,大家义愤填膺参加了“抗议美军暴行及国民党掩盖事实真相”的示威大游行。

1947年春一些同学参加由晏福民指挥的大一合唱团(后改名为大地合唱团),到各学校、工厂进行宣传活动。歌曲有鼓舞战斗情绪的“黄河大合唱”“光明赞”“五月的鲜花”等,也有抒情的“掀起你的盖头来”“青春舞曲”等。

1947年春,一些同学参加了读书会或社团(如风雨社、南北社等),我班也有同学参加。

1947年5月20日,参加“华北学联北平区反内战反饥饿”的示威大游行。5月18日北大学生上街游行宣传反饥饿、反内战,行至西单商场附近,遭到反动军警用皮带、棍棒殴打。同学们一边用手护着脑袋,一边高唱:“不许打呀!不许打。打下去害了人民害了国家损失大!”“年老的爹妈想他的孩子,年青的汉子想回家呀!”军警暴行没能把同学们吓住,却更加激起义愤,20日组织了“华北学联北平区反内战反饥饿”示威游行。经过天安门时,在东西华表都贴上了反内战反饥饿的标语、漫画。这次示威游行得到了全国各地学生的积极响应。

1947年夏天,在民主广场召开平津学生万人营火联欢晚会庆祝华北学联成立。我班一些同学积极参加了。当时反动军警重重包围了北大校园,但群情激昂,围绕着冲天的营火,齐声高唱:“团结就是力量”“兄弟们,向太阳,向自由……”等革命歌曲。许德珩、袁翰青、樊弘三位教授也来参加了同学们的营火晚会,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给了同学们很大的鼓舞。那时进步同学对争取教授的工作做得很细,绝大多数教授、老师在内心里都是同情同学们的爱国行动的。

1947年夏,一些同学参加由地下党发起的募捐助学活动。方式多样,例如上街义卖信纸,书签,歌咏演出等

1947年夏秋之交,一些同学,特别是女同学打扮成“阔妇人”走上街头悄悄地张贴、散发传单,主旨是提高群众认识,制止国民党继续进行内战。

1947年秋,我们医预系1946级和1947级组成了健声合唱团(陈炳桓、才文彦指挥)。常唱的歌曲有:“黄河大合唱”,“游击队歌”、“茶馆小调”、“大家唱”、“二月里来”、“锄头舞歌”、“古怪歌”、“马车夫之歌”等。学运中常到其他学校演出,互相鼓舞士气。

1947年12月1日,参加纪念“一二·一”惨案的大会。

1948年春,我班大部分同学骑车到芦沟桥春游,兴致勃勃地由东向西数完卢沟桥上的石狮子,又到永定河西岸的铁路桥头附近,又唱又跳正在高高兴兴中,忽闻连射的枪声。对岸国民党岗楼射过来的子弹着地点距我们只几步之遥。这时有两名哨兵从铁路桥走过来,要带个负责人过河问话。应读鳌跟他们去了。大家看见哨兵在对岸截了辆商车带着应向西驶去。大家正在翘首西望焦急等待中,
 应自己步行回来了。原来到了长辛店他们连部,向他们说明我们是北大学生前来春游的,不知铁路桥头是禁区,就让他回来了。

1948年6月参加“反对美国扶植日本”爱国大游行,游行队伍从沙滩北大民主广场出发。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罪行罄竹难书。抗日胜利后,美国大力武装日本做为他对抗社会主义阵营的鹰犬,蒋介石也是其一丘之貉。美帝扶日,中国人民坚决不答应!积愤难抑,爆发了“反美扶日”游行示威的爱国学生运动。队伍行进到东华门大街,听到反动派的一阵枪声,大家迅速就地卧倒。但同学们没被枪声吓住,很快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更响亮地高呼着“反对美国扶植日本!”继续向前游行。

1948年春夏之交,参加了对东北进关学生关心慰问,到国于监给他们预防注射、送药。

1948年春开始,我班有些同学前往西郊什坊院保健院(位于今公主坟西的车道沟附近)宣传卫生知识,为村民种牛痘、看病。自己还隐蔽地阅读进步书籍、学习革命理论。还以下户普及卫生知识、看病为掩护,向农民揭露国民党的腐败、宣传时局形势。北平解放后,什坊院移交给北京助产学校。

1948年我们参加了在红楼后面的民主广场千人大合唱“黄河”。

在沙滩医预科时,参加过为要求释放师大被捕同学到“华北剿总”驻地新华门前静坐请愿示威。当被捕同学终于被释放,同学们为胜利而高兴、而欢呼。我们返校时队伍胜利地走在夜深人静的南、北池子大街,大家欢快地高唱:“跌倒算什么,我们骨头硬!爬起来再前进!”真是革命热情百折不挠万丈高。

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在报纸上公开发表“黑名单”开始大逮捕。反动军警包围了北大。同学们在北大校本部、文学院、理学院等处布置了纠察线和反动军警对持,还在楼梯口、楼梯通道塞满了扶手椅做为第二道防线。后来,为保存革命力量,在地下党统一安排下对已暴露的同学都撤退至解放区,安全转移至泊镇、平山等地。

二、医学院阶段

1948年9月,大学三年级时进入位于西城区的医学院,医学院本部的东门在西什库后库,西门在西皇城根。那时,医学院设医学、牙医和药学三个系,主要建筑有教学楼和牙科楼。教学楼呈横X形,前侧两翼为1层后侧两翼为2层,两翼交汇处称中楼。教学楼内主要是基础医学各科和教室、实验室,药学系屈居一隅。牙科楼仅地上地下各一层。当时男生住中南海内北大医学院宿舍(进中南海西门向北的一片平房,今已拆除建楼),我班女生仍暂住沙滩灰楼。那时每人好赖都得有辆自行车借以代步往返宿舍和学校之间。

医学院三、四年级的基础课:

大体解剖(刘其端、臧玉诠)、组织学(马文昭)、神经解剖学(臧玉诠)以上三门课的实习老师都是张培林,李文佑,徐扶男。胚胎学(王懋蔚)。开课前,大体解剖发给每人一箱骨头,骨学学完,四人解剖一具尸体。组织学发给每人一盒切片100张。生理学(沈隽琪、孟昭威、刘曾复及祝总骧、崔宏)、生物化学(刘思职、张昌颖及王致中等)病理学(林振纲、徐诵明及黄陵、卢延荣)、微生物学(陶善敏、方亮及杨桂珍、郭时钦)、寄生虫学(赵振声及姚文炳、孙昌秀)、药理学(全慈光及韩哲武等)公共卫生学(严镜清)、医学史(李涛),卫生统计学(李光荫),临床物理诊断学(王叔咸及李秀琴、郑之田)、化验诊断学(叶应妩)医学院五、六年级的临床课:

内科学(吴朝仁、王叔咸、马万森、锺惠澜、及林传骧、谢光潞、谢竹蕃、张秉钧等)、普外(王大同)、心胸外科(李家忠)、骨科(陈景云,孟继懋)、矫形外科(朱洪荫)、泌尿外科(吴阶平)、妇产科(严仁英、康映渠、)、儿科(秦振庭、吴瑞平、诸福棠、)皮科(陈集舟)、眼科(毕华德、刘家琦)、耳鼻喉科(张庆松)、放射科(汪绍训、李果真)神经科(曹天祥)、精神病科(许英魁)法医(张树槐)、营养卫生(俞锡璇)。可谓名师荟萃。

1949年初,北平城内已闻隆隆的解放军炮声。遵照地下党关于护厂护校的统一部署,住中南海的同学应分别迁住医学院和附属医院。为此在中南海宿舍激烈地辩论了一个晚上。辩论的主题为:“要不要保护学校和医院?”双方心如明镜,但都不便明说。主张护校护医院者提出,中南海驻有“华北剿总”是解放军炮击目标。为了同学们的安全,必须立即迁出。对立面的同学狡辩说,炮打不得那样准,如果真的打得很准,就该打中“剿总”打不着“剿总”旁边的我们。最后表决,大多数赞成迁出,并于翌日立即行动。于是我班男同学住进医学院的生理、生化等基础科和口腔楼。每天轮流巡逻护校,练习包扎救护,严密注意防止驻扎在附近第四中学内的国民党军队进入北医。劝说教授和老师们留在北平,不去台湾。同时还排练节目迎接解放。1948年除夕,全班在口腔楼的地下室,以包饺子过年为掩护,保卫学校。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解放军正式入城。我班同学分别在西四大红罗厂胡同西口、西直门和前门列队欢迎解放军,满腔热情地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尸等革命歌曲。从此以后,我们分散在辽阔的大地上,为人民的健康、祖国的富强忠心不改地奉献出全部的精力。

众人回忆,江伟殉、应读鳌、许鹿希撰文  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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