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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恩晖校友文章:为图书馆事业奋斗了一生的单行先生
作者:admin    更新时间:2010-05-16 17:49     点击量:968

良师益友单行先生      北大校友与东北师大图书馆学系往事回忆

为图书馆事业奋斗了一生的单行先生

                     金恩晖

         2010 年 3 月 14 日上午,我应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常务副馆长刘万国教授之 邀 ,到该馆二楼讲演厅,参加单行先生追思会,缅怀和纪念2010年2月 8日(北京时间)病逝于加拿大的单行 教授 。

         单行先生为图书馆事业奋斗了一生。他是我们图书馆界资深的同行和前辈, 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大学图书馆的一位领导者、杰出的管理者,是我省、东北地区、乃至全国高校图工委和学会工作的活动家、图书馆事业的组织者之一。 他 将毕生献给了自己所从事的图书倌事业、且在这一专业领域取得了突出成绩,这种经历 实 属难得;然而,他 在从事图书馆工作的过程中,始终如一地注重专业人才队伍的建设,大力倡导和推动图书馆学教育,创办图书馆学校、院系,长期地为图书馆事业培育人才,单行在专业教育方面的骄人业绩,却远非同辈人所能做得到,对他在这方面的贡献,图书馆界同仁、尤其是东北地区、吉林省图书馆界同人可谓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他对事业的坚强信念,一直鼓舞我们”

           单行是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学专业的创始人。 作为 北大图书馆学系 在 吉林省工作的校友, 我们一直把 单行 先生看做 良师益友。这种友好关系主要是他在 兴办吉林省 图书馆学教育过程中建立的。单行先生仙逝,使我不由地回忆起数十年间我校几位系友在吉林省一些往事,以及单行与他们的交往和友谊。书写此文,怀念校友, 同时 回忆往事,让我们共同深深地追思单行先生。

        早在上世纪中叶,单行作为一位图书馆的管理 人员,他 就 敏锐地预 感到我国图书馆事业专业人才的匮乏,力求扭转、并努力加以解决。 当时国内只有武大、北大两所大学内设置图书馆学专 业 ,远远不能满足需要; 1954 年, 单行 先生 与 长春市图书馆合作,创办了东北地区、也是国内第一所图书馆干部业余进修学校——长春市图书馆干部业余进修学校,兼任教导主任,在 办学方面积累了初步经验。

         1960----1962 年,他向学校建议,在东北师范大学创办了图书馆专修科,任专修科主任。单行认为,师资是办学 成功的基本条件, 他为了确保专修科的教学质量,亲赴北大、武大,从两系第一届本科生( 1956 级 )中调请来一批毕业生,建设师资队伍; 为他们办好系、教好课,出好教材,施展抱负、才华,提供了较好的教学与科研环境。

          记得,当时 北大 1956 级毕业生 来东北师大的校友有: 倪政祥(即倪波,教国书馆学、藏书建设)、陈文超(教中国书史)、曾仕任(教目录学)、吴又云(管理专修科资料室),这 几位校友 正是在东师图专这方热土上,开始迈开走上社会、从事专业教学与科研的第一步。尽管 图专只办了一届就因院系调整而取消, 几位校友各自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如 陈文超去了内 蒙, 曾 任 呼伦贝尔盟图书馆馆长 , 曾仕任去了广州,后任广东省科技情报所研究员……;但是,他们 当时在单行领导下,来 “ 东师图专共执鞭 ” 的经历, 因共事而添了情谊、得到了锻炼 , 这种友情和学缘 , 分分融化在他们的心中,成为他们人生中 倍加 珍惜、永难忘怀的美好记 忆 。

        1963 年去了南京大学的 倪波校友,后 任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情报学专业博士生导师, 又 曾兼职 原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论组第一召集人、政协江苏省委常委……,直至今日,他仍以无限深情, 回忆到自己在单行身边工作时所受到的教益,他说:“ 迄今为止,我曾多次想与单行老师联系都未能成功。我还曾去大连找过他,却至今没有谋面。单行是一位刚强正直的老人, 待 人既严格又热情。他曾是高校图书馆事业的领军式人物之一,先后创办了东北师范大学、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学专业。……他对事业的坚强信念,一直鼓舞我们。” ( 倪波:《怀念恩师》,《图书馆论坛》 2008 年第六期 )

“ 东北师大图书馆教育动手早,起点高,气魄大”

       上世纪 80 年代,是单行主持图书馆学业教育的黄金时代,正是 在这一时期,他和我有了较多来往,结下了友谊。 1977 年, 单行为恢复图书馆学专业, 着手重新筹建师资队伍。 1979 年 5 月,申请恢复专业得到了教育部批准。此期间,有一次我公出赴母校系里联系业务,在图书馆学系李纪有副系主任( 1956 级系友)的办公室里,偶遇单行,原来他是专程赴北大了解系里全面情况的,从中才知单行和他领导下的东 北 师大图书馆已经下定了恢复专业教育的决心。我有幸赶上这次单、李谈话的大部分过程,单行从宏观到微观,对北大系里的管理现状、发展远景及计划问得十分详细,诸如师资队伍、教研室设置、学制、课时、教材建设、乃至生源、毕业生分配去向等等问题,几乎无不涉及,李纪有一一如实地作了介绍。事后,李纪有对我称赞说:“单馆长可真是办教育的行家呀,东北师大图书馆教育动手早,起点高,气魄大, 他 们 一定会将图书馆学系办得很好!”

不愧为图书馆界的“伯乐”

          回长后,单行曾数次亲来我家,语重心长地与我交谈, 他 对历年来武大、北大 图书馆学专业分配到我省工作的毕业生所在的图书馆, 他 们 的姓名及现职工作等情况了如指掌, 说:“为在东北师大筹办 图书馆学专业, 两 年来 , 我们曾一一去争取大家来校任教。我曾同在吉林市图书馆工作的、你系的老 校友 张琪玉同志联系过,希望他能先到师大图书馆来,协助我筹建 办系,以后就由他 主持教学管理 。但教育部直至今日才批准下来; 此前, 武汉大学已捷足先登, 琪玉同 己被请去了南方任教。这可是我省 图书馆学界 的一个损失呀! 张琪玉是你们系 ( 1951 级) 的一位 难得的教学与科研人才,我非 常钦佩 他的 治学 严谨、富有创新的精神,他离开了吉林省,不仅 令 东北师大 图书馆 的同仁、也令咱们吉林省 图书馆界的同仁,不能不感到十分遗憾!”

        单行此言 深深地打动了我, 也说出了我自己的 心里话。张琪玉先生是我的学长、好友,他长我 8 岁, 1954 年 7 月从从我系毕业后, 先后就职于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 图书馆处、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任该馆副馆长),后因夫人乔润华女士与其两地分居而调入了吉林市图书馆。我与琪玉学长有过一段共事的经历,他的优秀人品和治学风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 1974 年春, 北大 图书馆学 系 19 72 级部分同学以我省吉林地区的磐石县图书馆为基地,进行毕业实习,时任图书馆学系党总支书记的郝克明女士(后历任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会长、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副组长、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北京大学等校兼职教授),先后两次来我省指导这次实习, 领队老师是周文骏(后曾为系主任、博士生导师)、赖茂生(后曾为副系主任、博士生导师)两位先生,又从吉林市 图书馆 聘来 张琪玉、 从吉林省图 书馆 聘来我为校外辅导教师。 在 3 个月的时间里, 师生们 朝 夊 相处,有了较 深的感情。琪玉学长正直、朴实、诚恳、 宽厚 的性格, 极端热心于专业教学和研究的精 神, 刻苦钻研、一丝不苟,执着、认真和严谨的治学作风,皆堪称学友们的典范。当时在“四人帮”极左思潮控制下,实习班的教学 也不得不与政治斗争挂钩,与 “ 批林批孔 ” 联系起来而 被迫放弃了 图书馆的一些基本业务,琪玉却将自己多年来学习列宁 原 著时积累的学 习 成 果 ,编著成了一册书:《列宁论图书馆工作》,同时自己亲手以工工整整的小字刻制钢版,油印成教学参考材料,发给师生们,这表现 岀 一位图书馆学学者的治学态度,也力所能及地尽到了辅导教师的责任。

         琪玉调往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前,我馆的许鼎馆长也曾委托、通过我,数次与琪玉联系过,希望他调入省图来,拟推荐他担任主管业务的副馆长。他调入武大后,历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研究生导师,曾担任现代技术教研室主任、图书馆学情报学研究所所长、《图书情报知识》主编。 1987 年调任空军政治学院图书档案系主任等处任教。在学术活动方面,历任中国图书馆学会理事、中国索引学会副理事长暨学术研究委员会主任、上海市图书馆学会副理事长。他在分类法、主题法等学术领域为我国开创了崭新的情报语言学学科,是这个学科领域的开拓者、奠基人,为中国当代图书馆学和情报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虽然琪玉未能来 到 东北师大,但单行在该系搭班子、组 建师资队伍时,能够慧眼识珠、知人善任, 秉公论事,这种设想和 胆识却 使我非常佩服; 当时我就想, 单行 积极引进优秀人才的 胸怀 和气魄,真 不愧为图书馆界的“伯乐”。此后我在工作中遇有难心事,都愿意 以真诚、直率的态度 向 他 请教 , 讲出自己的 心里话。

“能够给你信任和鼓励、并且想与你共事的人”

       改革、开放后,各单位对专业人才的使用开始普遍地重 视 ,当时省内北大校 友在图书馆界已 各得其所,很难再“挖来”教学人员,单行有一次找到我说:“ 师资队伍,我系 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 。 当务之急 , 我们必需跨出省界,去外省引进专业人才;我希望你,尽自己力所能及,协助我们,推荐一批你的系友和同行,争取他们来长任教!这是办好专业的保证,也是我的 最大的心愿。 ” 他的 执着性格及诚信人品,以及海纳百川、 求贤若渴的态度,促使我遵命 效力 ,挖空心思,竭尽所能 。我先后曾向他介绍了三位系友。他们是: 王孝龙、赵世良和宋运郊。

        王孝龙是北大 1957 级、我的同班同学。 1957 年,他作为一位学品兼优的高中毕业生,心怀着对祖国文化的无限热爱、对图书馆工 作的无比憧憬,以优秀的成绩, 从福建省考入了我系。入学后,有人揭发他从北大校内写给中学时代的同学的信件里有右派言论,于是他宿舍里的行李和书刊,都秘密地被查抄、翻了个底朝天,硬是从来往信件、笔记本和日记中摘取出了一些支言片语,作为“罪证”,勒令其交待所谓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言行;在 1958 年夏天,他因拒不认“罪”(其实何罪、何错之有!?),态度“不好”(因其为人诚实、耿直而实事求是),无端地受到了开除团籍的处分。我当时因与他有着类似的遭遇和处境,也是从“右派分子”边缘挣扎出来的人,与孝龙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毕业后两人始终未断联系。他被分配到辽宁省图书馆 以后,历 次政治运动中都要因这件事受到冲击; 20 余年间,空怀有殷殷报国之志而不得施展,却处处受到排斥、压抑。单行听了我的介绍后,动情地说:“请你帮我个忙,陪我去一次沈阳,一定要说服王孝龙同志,请他到东北师大来任教!”他做事向来雷历风行,第二天就替我向许鼎馆长请了假,陪他一同去了沈阳。

        到沈的当天晚上,我们迳直到孝龙的家里,说明来意后,即直入正题。孝龙因这次突然造访,一时犹豫不决,单行态度十分诚恳,反复说明来意,又快人快语,以富有感染力的语言,鼓励孝龙说:“你的情况老金已对我详细讲过,那是极‘左’路线下造成的冤案, 躭 误了你 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我自已也曾遭到不公平对待,在 文革中被打成了‘历史反革命’,饱受摧残、迫害,现在已 由年富力强的中年步人了知天命之年;‘人生还能有几回 搏 ’!?我们要把被‘四人帮’夺去的时间抢回来,我诚恳 地 期 望你能来东北师大,让我们共同地去创造一个 图书馆学 教育 的 新阵地,打开教育改革的新局面!”其情殷殷,其词切切,遂使孝龙慨然应允 。次日上午,我们又去 孝龙 家和他 进一步 敲定了此事;下午,去会见辽宁省图书馆赵琦馆长,商 谈 调 孝龙的问题 、请辽宁馆支援 。

        赵琦早在辽宁省图书馆前身、原东北图书馆时期即入该馆工作, 50 年代被公派出国留学前苏联, 1959 年毕业于苏联国立莫斯科图书馆学院; 60 年代,任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讲师、系主任,是我和孝龙的老师,后调回辽宁省图书馆任馆长,她对孝龙当然是很了解的,其时她也正在考 虑如何改变 孝龙(普通的编目员)的处境,想启用他、调他 到一个可发挥其 专业、专长和 潜力的岗位 。她当时答复单行说:“我们研究研究。”结果是:辽宁省文化厅坚决不放行,迳直将孝龙调到省 文化厅 图书馆处,不久即升任该处处长,负责对全省公共图书馆事业的管理、协调工作;期间孝龙又一度任辽宁省图书馆党委书记兼副馆长,职称研究馆员,后任辽宁省 文化厅人事处处长 多年,晚年以政府公务员(副厅级)身份退休。

        2007 年 10 月,我们 1957 级同学在母校聚会,纪念入学北大五十周年,孝龙回忆起这段经历,对我说:“人生在命运转折的阶段,能够给你信任和鼓励、并且想与你共事的人,是很难得的、令人尊敬的;单行馆长就是这样一位理解人、吴心人、信任人的人。那年,我虽然未能去成吉林省,但后来单馆长来辽宁省工作,我们在图书馆事业及其教育、学会等方面,多有联系,互相支持,这种信任和友谊值得永远珍惜!”

“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知我者,单公也。”

         当我向单行介绍、推荐黑龙江省图书馆的赵世良先生时,单行说,“我们对他早有了解,也正有此意。”

1952 级的赵世良先生是我的学长,他的早年经历与单行有一点相似:他们都是新中国建国前参加革命的一代知识青年。北京和平解放前,世良读高中时,即参加了党的秘密的外围组织,成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担任过学生会主席和校团总支副书记。 1952 年世良考入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专修科;由于勤奋好学,被选 抜 为新中国公派到前苏联的第一位图书馆学专业的留学生,于 1954 年进入莫斯科图书馆学院就读; 1957 年, 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图书馆处 原 副处长胡耀辉,我国著名的图书馆学家、南京图书馆馆长汪长柄、北京图书馆副馆长左恭等组成中国图书馆界代表团赴前苏联访问和进行业务交流期间,世良因俄文与专业基础皆好,被推荐担任翻译工作,深受中俄双方人员赞许。但 在临近毕业期间, 世良 因有所谓的“右派”言论问题 而获罪, 1958 年被迫回国。

        回国后,他有 4 年时间当了 工人,从事 艰苦的体身力劳动 ;后来黑龙江省图书馆老馆长张彦录用了他,到省馆工作。“文革”期间,世良下乡劳动,饱尝摧残。 1972 年他被调回黑龙江省图书馆后,虽仍受着压抑、不被重视,他却始终关注着国内外图书馆界动态,不间断其专业领域的学习和研究。我通过书信与世良联系任教之事,他因妻子、儿女离哈来长生活、住房等方面多多有困难、故婉拒师大之盛情;但是单行绝不放弃,要我尽力说 服 ,努力去争取他来师大任教。

        我写一封长信给世良、表述单行的诚意,好多天未得到明确答复。 1979 年 9 月 , 当 恢复了的 师大 图书馆学专业第一届新生入学 临近 ,某天夜晚 , 家里突然有敲门声,我怎么也未料到,客人竞是从哈尔滨来的世良兄。他开 门见山地说道:“今天下午,我刚刚到东北师大正式报到,系里也为我安排好住处、行装,本人只身来长春工作,人生地不熟,就想到了你,以兄弟般的校友之谊,特来先行请教一二;如老弟方便的话……” 他 虽为我同系的学长,实际上 相识才一年多,那 是 1978 年末在 他来我馆公出时晤面的。因彼此谈得投机,此后往来不断,从而成为知交。他对我如此信任,我感到十分高兴,说:“您能光临 小弟 寒舍,我实乃三生有幸;我们有此机缘,彼此不妨口无遮拦,尽兴地畅谈,对任何问题, 隨 意地探讨;您如想了解 东北师大、吉林图书馆界的任何情况, 小弟也一定会尽我所知,合盘托出,言无不尽…… ”于是,在世良来 师大 报到的第一天, 他即在我家、同我做了彻夜长谈。谈话内容 并 无主题,漫无边际:从改革、开放后的形势,到国家未来发展的预想,从各自家庭的成员和历史,到北大求学时的各种感受,从历次运动中各自的遭遇,谈到历来所认识的师长、学友的状况……;而对东此师大、吉林 图书馆界的情况,世良一句也未问及,当然我也未去谈论。世良有 着中国古代的理想浪漫主义文人的某种性格,青少年时代胸怀壮志,参加革命后,“才高八斗”却又为险恶的环境所不容,世事艰难,壮志难酬,甚至被打入另类,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态使他凡事皆有主见、甚至对某些意外之事还有所警惕,很难为他人 左右。

       他实际上却是个性情中人, 他下决心来东北师大任教的唯一原因,是受了单行“三顾茅庐”地去他家里诚邀的精神所感动。他说,在自己家里,单行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转述单行的话说:“建国前, 你 在中国名校北京四中参加了革命,建国后,在 北大刘国钧、王重民先生门下受业,又到莫斯科大学图书馆学院深造, 我国图书馆界, 象你这种人才于今已是凤毛 麟角。我认为, 你是党和 国家的宝贵财 富 。 20 几年的不公平待遇如一场恶梦已经醒来,就应重整旗鼓,再绣宏图。东北师大正是你最好的舞台,可以在这里将过去所学进行一番清理, 确定新的研究目标 ,结合教学实践、教材编写,搞出一些图书馆学的研究成果来。我们的系,非常欢迎你来,教一段课也可以走,并且以后随时欢迎你再来!”世良说:“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知我者,单公也。”他认为单行是他此生遇到的一位 最理解自己的人。又说:“ 我是以一种江湖人所言‘士为知已者死’的心情来师大投 奔 单公的! ” ⺄

        事实证明, 东北师大图书馆学系确是世良学术 生命 旅程中 的一方热土、一段美好时光,从 1979 年秋到 1982 年夏 , 他在这个系任教的过程中,先后为几届学生们开了两门课:《科技文献检索》和《普通图书馆学》 , 深受欢迎。 此期间,他的教材《科技文献检索》 ,经整理、编著成一本专著《科技文献检索知识》,于 1980 年由我任主编的吉林省图书馆学会丛书之一出版;此期间,他还与北大图书馆学系教授、他的师姐张树华( 1950 级)教授合编了《图书馆读者工作》一书,出版了《赵世良论文选》等学术著作。

          古语有言 :“千年修得共枕眠,百年修得同船渡”,单行以海纳百川的气概,大办图书馆学教育,集纳人才,使毕 业于 母校图书馆学系的世良学长有了用武之地,当是图书馆史上的一段佳话。

用人者的体贴,带来了下属的忠诚

        宋运郊校友也是我的学长。某日,在我馆工作的曹殿举学长(我系 1955 级),对我说:“你知道我班的宋运郊同学吗?分别 20 余年,突然收到他的一封信。”我说:“宋运郊,我怎能不知道? 1957 年末至 1958 年上半年,我们这些刚考入北大的一年级新生,参加过你们三年级批判、斗争 ‘右派分子’的几次大会。宋运郊同学正是首当其冲的对象。”批判中给我的印象,宋运郊学习优秀,很有才气,攻关能力强,善于组织社会文化活动,他担任北大学生会文化部干事,每个周末几乎都能请来一些大师、名家来北大为师生献艺或演出。他的“罪行”是曾请来过留美的我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张权来校献艺,而张权、莫桂新(音乐家)夫妇后来被划成了右派分子,批判者即抓住这一点不放,指责宋拉张到北大,是为右派张目,并翻来复去地批问宋:险恶居心,究竟何在!?当时,我私下就感到宋的被批太不可思议了,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对殿举说:“报裁:张权的右派冤案已改正,宋运郊的问题自然平反了!”不料,殿举却说:“他信中说,毕业时,他被当作“右派分子”处理,历经坎坷,一段 寃 案 , 整整委屈了他 20 余年。但是,到 1979 年落实政策时,北大在‘右派分子’档案名录中却查不到宋运郊的名字,说并未划他‘右派’,他平白地在政治、经济、甚至人身上‘享受’了这么多年右派‘待遇’,到头来落得个‘无反可平’的结局,这真是当代被害人之‘千古奇 寃 ’啊!”

  我向单行推荐、介绍运郊的情况 , 他只问了运郊的所在单位和地址 , 就马上出发去秦皇岛面见他 . 关于单、宋晤面、来师大任教的过程,他们两位后来都曾同我讲过,颇有戏剧性。

  原来 1958 年 , 运郊离开北大时,是因为“右派”问题按规定必须离开北京的 , 他被分配到天津水产学院。文革期间河北与天津分家 , 河北坚持不放这个学校 , 全校被省军区军 宣队整体迁到了秦皇岛。文革结束,各行各业恢复重建,农林部成立“水产科学研究院”,急需水产科技情报人员,正在商调运郊进京,可商调令却迟迟不见动静。从有关政工部门获悉,中央各部委当时压倒一切的任务是限期把历年送往北大荒的知青调回北京,其他人员调动一概从缓。研究院方面得知宋的一位长辈在中央组织部门担任要职,有人私下建议运郊通过这个关系、说服部里政工部门,此事被运郊拒绝。

  单行离长、乘坐的火车到达秦皇岛,甫一下车即被宋迎面截住,令单惊讶不已:彼此互不相识,怎能在许多旅客中不加犹豫地认准了他?看来似有神交!

  单下车伊始即问宋:“你愿意去长春吗?”宋反问:“要我去干什么?”单说去教书。宋又问:“我能胜任吗?”回答:“绝对能胜任,你在北大的同学凡我见过的,都一致推荐你。”两人就这样三言两语,立即达成协议。进入校门,单行立即会见宋的家属,她是秦皇岛当地人,在一家军工协作企业当工人,从未离开过家。当单问到她是否同意随宋去长春时,她的态度非常明确:“只要对运郊的事业发展有利,我可以随行。”之后,与校方联系时,主管人事工作的副校长表示:从当前学校建设出发,我们不愿放他走,但这些年来的极左路线亏待了他,我们已经认识到这点。只要对他今后发展有利,而且他自己愿意,我们也同意放他。前后也就是几分钟时间,宋的商调程序就园满完成了,当天下午单行就拿到了宋的档案。用运郊的心里话说,二十年的压抑和苦闷,换一下环境,就有可能更轻快地前进了;“难得有单行馆长这样细心体贴周全的负责人,来秦皇岛不耻下问,我还有什么犹豫呢?”单行即将离开秦皇岛时,运郊问他,要他授什么课程?单说:“你的老校友赵世良正要将其担任的《科技文献检索》课,改为讲《普通图书馆学》,目前最急迫的课是接过他的《科技文献检索》。”宋亳不犹豫地答应“谨遵所命”,后来宋的教学很成功,同学们反映良好。

  虽说办理调入手续很顺利,调令一个月后就到了河北省,但在河北省人事局就卡壳了。那里坚决不放,说省里年年要这样的人才、却年年扑空,原来还有一位图书情报专业人才窝在了秦皇岛,调动问题无讨论余地,几个月都动不了。单行急了,只好通过在中央组织部门的东北师大校友做工作,这才被批准放行。

  等到 1982 年初,按教学计划宋需立即到长春上课,而住房问题尚未解决,单又和宋联系,问他能不能独身先行,住一段时间单身宿舍,宋当即 荅 应,决定正月初三启程、初四晨到长春。票已经拿到手,不料宋从大年初一下午开始,先是儿子高烧不退,傍晚女儿又是高烧,岳父母双双苦劝宋暂缓长春之行。运郊想到单馆长其情殷段,坚持孩子只是普通感冒,呼吸道没有感染,三五天内必然退烧,且长春方面已经无法通知,春节三天休假,初四一早肯定会在站台上踏雪等人。盛情可感,岂能失信于师大?初三傍晚宋如约启程,此时一双子女也烧得红脸噗噗却神态自如。这般小事说明了用人者的体贴,带来了下属的忠诚。宋在师大几年中屡屡加课加负担,有些新领域要重新备课、组织教材,只好日夜兼程,有时连吃饭时间都挤不出来。单行看在眼里,便代表党组织向运郊转达意见:“你的负担已经不少,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啊!”有一次, 我到运郊家坐客,嫂夫人向我讲了一个笑话:“两个孩子,大的小学四年级,小的一年级,他们问老宋:‘爸爸,你睡过觉吗?我们可从没见你睡过觉!’

  运郊在当“右派分子”时,月工资不到 40 元,妻子儿女加上二老,如此沉重的经济负担,如此贫困的 20 余年度过了,真是不堪回首!到了别的右派分子平反而他却“无反可平”时,才恢复与当年“非右派”大学生相同的工资待遇,师大的同仁为此愤愤不平,学校工会也同意给予困难补助,但被运郊拒绝了;单行为帮助他解决工资问题而四处奔走,碍于各种条条框框所限未能如愿,告诉运郊后,运郊说:“您已尽了力,我毫无怨言,我心领了 ! ”后来还是师大方面按出版行业工资标准每月发给 70 元,单行就这样为一位北大校友的工资不合理,而 “机关算尽”,“亡羊补牢”。

   今年 3 月,已在山东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岗位上退休的运郊学长,得知单行先生仙逝的不幸消息,几次与我通话,询问详情,通过师大校友给单行先生的女儿致函慰问.


磁石般的吸引力,使我们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单行先生经常讲, 一所院系的建设、一门学科的教学和研究能够兴旺发展,其主要条件,是师资队伍齐整,担任每门课程的教师的积极性、被充分地调动起来。 在他组建 师资队伍时 ,凡在吉林省工作的北大、武大图书馆学系校友均被一一商请过,因故不能调入师大的,他就请到系里来兼课。如北大我系 1951 级的周崇岩师姐,在长春地质学院图书馆 工作,被 请 到师大兼课,讲《 图书编目学 》; 我被动员去 兼课 、为 1979 级新同学讲《目录学》。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 1979 级新生开学前一个月,单行劝我去师大任教的情景。当时,我在省图的处境大有好转,主管省图的省文物局王承礼副局长( 省图书馆学会理事长 )以及省图许鼎馆长对我很信任,一时间加在我身上的担子确实不轻,如 研究 辅导部主任、兼省图书馆学会秘书长及学会 刋 物 《图书馆研究》主编 、筹办授教育、地方志研究与开发利用……,我实在难以向领导 启齿, 提出调动工作的问题。

         单行说:“那么,先请你来为我系兼一门课程,总可以做到吧?”我正迟疑间,他很严肃又很认真地说:“我系新生第一学年设有目录学课,考虑到你对图书整理及目录工作有较长期的实践,又是专业毕业的,故你是合适人选;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即从你个人业务水平的提高去考虑问题,你自北大毕业后,在省图与书刊打了 20 年交道,从采购、分类、编目,到古旧书整理、利用和参考谘询,许多工作都做过。 20 年过去,人已经到了中年,正应该把经验上升到理论,使理论糸统化,在治学方面有所贡献。我认为,师大的讲堂正是你进行理论思考和理论创新的基地;师大正是你在学习、实践基础上,进一步总结、提高,加深理性认识的场所,唯其如此,才得以保持学术水平的不断提高和学术能力的持续发展。况且,我认为人生对职业的选择最好争做个多面手,当一名兼职的大学老师,正是人生的一种最好历练。此机不可失、失而不再来啊!”单行的一番话,使这件表面上是“我去助人”的事,变成了 “人在助我”,而这才是问题的实质。他充 滿 激情的语言句句在理,犹如重锤,字字敲到了我的心坎,不能不使我折服和为之所动!

      此后,我无论工作怎样忙,绝不拒绝有去大学课堂上锻炼的机会,如为长春师范学院图书馆专业 讲过《图书馆学》、《目录学》,为吉林大学中文系 图书馆专业讲过 《文献学》,还曾受聘为 原白求恩医大医药信息系以及母校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兼职教授等。

      单行办系开始 以 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为依托, 1984 年以前他一直兼任图书馆副馆长,这种馆系相互独立又融合一体的办学模式,有利于吸纳专业人才,他根据每个成员的特点,包括他们的理想、追求、人生目标、兴趣、爱好、治学方向等等,量才使用,予以积极引导,作为优势资源挖掘、发挥出来。如系友吴又云( 1956 级)、我的同班同学吴秀娟( 1957 级),就一直留在馆里搞业务,担任中层领导,吴秀娟后曾任馆长助理; 1964 级 的系友 付永生,自 1984 年从省文物局调入师大后,即作为单行主持馆务的助手,任常务副馆长至 2005 年退休。 1979 年 9 月,图书馆学专修科新生入学。单行兼该科主任,调符孝佐先生(武大 1956 级,后为副系主任、系主任)任秘书。

       有一次,单行在亲自旁听、检查我讲的一节目录学课程后,对我说:“ 79 级同学是 文革后的第一批学生, 入学时的高考成绩都很优秀,对问题的理解力很强,思维很活跃,现在却不得不按专科对待,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这种状况必须改变!”经过努力,专科只办了一届, 1980 年,改为图书馆学系本科,单行兼任系主任。 1981 年 11 月,图书馆学系成立党支部,与图书馆党支部分开,张树生先生任党支部书记。

        东北师大图书馆学系的教师队伍,除北大校友外,还包括武大毕业在系任课的教师符孝佐( 1956 级)、文甲龙( 1957 级)、李平杰( 1956 级)等先生;也包括从其他院校毕业且有着图书馆工作丰富的实践经验的优秀人才,如李更旺(辽大历史系 1955 级,辽源市图书馆馆长,任副系主任)、齐凯(东北师大中文系)、李文汉(东北大学)、陶 鈺 (哈尔滨外专) 、迟忍(省图书馆)等先生。同时,还加大力气充实和培养青年教师,陆续地从北大调入了一批恢复高考后的毕业生,如 杨沛超( 1977 级,教图书情报学)、姜姬玉( 1978 级,教外文编目)、程岩( 1982 级,教科技文献检素)等 ;有计划地派出本系 青年教师赴北大 图书馆学系进修,如纪晓平( 81---82 年、进修目录学 )、 曹书杰( 82---83 年,进修古籍整理)、王巍( 82---83 年,进修中国书史)、徐跃全( 85---86 年,进修西文工具书)、王东艳( 86---87 ,进修图书馆学)、赵颖( 92---93 年,进修日文、图书情报)等; 武大毕业的青年教师 刘迅还曾赴北大 图书馆学系, 做访问学者 ;上述措施也同时扩大了北大图书馆学系在吉林的校友队伍。

         如周所知, 文革过后,国内一些高校,如华东师范大学、南开大学分校、山西大学、北京大学分校、复旦大学分校、湖南大学、安徽大学等,也陆续地创办了一些图书馆学科、系,但在此期间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学系是办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的。有人说,它曾是当时全国继北大、武大之后第三所图书馆学系,此言或许不虚。这些成绩的取得,和单行先生及他领导的团队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单行 以磁石般的吸引力,把有志于教书育人的同行凝聚在系里,他以对 图书馆教育事业的强烈的责任感和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以其正直、诚信,以及内在优秀品格的外溢而得到团队成员的认可和心服口服,使大家有 一分热、发一分光 ,经过近半个世纪的艰苦创业,图强、奋斗而终于获得成功。 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学系,在单行先生开创与领导下,从图书馆学专修科起步,随着形势的发展,由图书馆学系先后更名为“图书情报系”、“信息管理系”; 乃至新的世纪之初,又在信息管理系的基础上,建立了信息传播与管理学院(下设信息管理系),近半个世纪以来,为 国家培养了数以千计 的 专业人才。这些人才如今话跃在吉林省,东北地区,乃至北京、全国许多省、市的图书情报单位、教育、编辑或公共事业管理岗位,他们都成为了各单位的业务骨干。 80 年代的毕业生,基本上都具有了副研究馆员、副教授职称,其中许多是研究馆员、教授,担任公共、高校、科研单位馆长、部主任等等职务者占绝大多数 , 先后在东北师大 图书馆学系工作或学习过的师生,已成为我国改革、开放后图书情报界的一支生力 军。 单行先生驾鹤西行,但他生前为发展图书馆学教育,把包括北大部分校友在内的人才汇聚在一起,形成合力与爱心,共同栽下的知识火种不灭,他的艰苦创业、图强、奋斗精神不息,将永远鼓舞着大家继续前进。我衷心祝愿图书馆学教育这棵生命之树长青!

          单行先生简介: 单行教授 1926 年生于长春市。 1946 年参加革命, 1947 年东北大学教育学院国文班结业, 1948 年到东北大学图书馆工作,历任图书馆员、股长,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组长、秘书、馆副主任、馆长助理、副馆长、馆长、图书馆学系第一任系主任等职,在东北师大工作了 41 年。 1987 年调到辽宁师范大学, 1989 年将辽师大 1985 年成立的隶属历史系的图书馆学大专班改办为图书情报学系(本科),任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名誉馆长, 1992 年离休。社会兼职历任吉林省图书馆学会副理事长、吉林省高校图工委第一任常务 副主任兼秘书长、辽宁省高校图工委副主任、全国高校图工委常委等。2010年2月 8日(北京时间)病逝于加拿大 ,享年 84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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