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龙江渔民捕获罕见鳇鱼，重温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进奉鳇鱼贡品的活动

金恩辉  陈艳华  周继珍

近日国内许多媒体皆转发了一条题为《黑龙江渔民捕获罕见鳇鱼：重500斤值15万》的新闻(参見《城市晚报》2010年9月7日 A16版)，内容（附照）如下：

9月5日，黑龙江省伊春市嘉荫县乌云镇胜利村扬氏兄弟在黑龙江打鱼时，捕捉到一条500多斤的大鳇鱼，这条鳇鱼长约近3米。

嘉荫县因嘉荫河得名，位于黑龙江省北部，小兴安岭东北麓，黑龙江右岸。黑龙江在嘉荫境内为中俄界河，其北起葛贡河口，南至嘉荫河口，全长249.5公里。历史上属于打牲乌拉总管衙门从事漁猎、向清王室进奉皇贡的活动范围，这可从我们对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贡江界定的考证中得到确认（見拙文《论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皇贡的兴、盛、衰、亡》中《 贡山贡河的划定》一节）。

鳇鱼色彩斑斓，全身呈黄色，腹部雪白，背部有棕黑色花纹，腹部和体侧有状如甲胄及形似尖刺的鳞块，形体巨大，成鱼长有二、三丈者，最重的可达二千斤。鳇鱼体大神奇，它的经济、食用价值，被用于文化祭祀，而受到历朝皇帝的重视。金朝时就有向中央王朝纳贡鳇鱼的记载，会宁府曾向当时的唐王朝进贡鳇鱼。清朝，皇太极时已有进贡皇室鳇鱼的指令。康熙五年（1666）始正式定下捕鳇业务，康熙三十年（1691）后，健全了捕鱼八旗组织。乾隆后期，在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内，捕鳇鱼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打牲乌拉志典全书》载：“三旗一年出派打牲丁三百六十九名，下五旗出派牲丁二百九十四名”。

清朝历代皇帝每到春节，对所进鳇鱼，皆视为极重要之贡物，帝后必躬亲蒸尝，取民间“年年有余”的旧俗，是为吉利，遇有婚丧大典，更是以进大鱼为祥。1682年康熙东巡时，随从的比利时学者南怀仁所著《鞑靼旅行记》中载：“乌喇（今永吉县乌拉街镇）去吉林三十二里，稍上流处盛产鲟鳇鱼。皇帝乌拉之行，就是为了钓这种鱼。”康熙、乾隆两位皇帝还多以诗歌咏之，用生动、形象的文字，记下了鳇鱼的生态习惯和牲丁捕鱼时的艰难，为我们留下了当年康乾盛世时“巨鱼充贡”的历史遣韵。

但清朝历经 “三朝盛世”之后，由顶峰逐渐步入下坡，封建的落后的生产方式严重束缚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鳇鱼的生态环境遭严重的破坏，鳇鱼10年至20年才达到性成熟期，开始繁育后代，在它们尚未成熟时早已被捕杀，鳇鱼越来越小，乃至于绝迹，皇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只好不依尺寸，甚至以龀鱼等其他杂色鱼充之。此后百多年以来，从民国直至今日，我们就很少看到鳇鱼这宗产品的出现。感谢嘉荫县乌云镇胜利村扬氏兄弟，他们捕捉的这条500多斤的大鳇鱼，使我们重温了一次关于鳇鱼及与其有关的历史知识。

鳇鱼，又称鲟鳇鱼、秦王鱼、牛鱼、麻特哈鱼、色里麻鱼、阿金鱼等。主要分布在松花江和黑龙江水域中，有鱼中之王的美称。《鸡林旧闻录》载：“松花江产鱼颇富，三姓上下之沿江一带多操渔业。其鱼鲟鳇最大。”鳇鱼系海洋生物，每年春季时溯流而上至松花江等江河产卵繁衍，至秋长一、二丈，小则七、八尺，立秋便回游入海。故有“七上八下”（七月以前溯流而上，八月之后顺流而下）之说。

有清一代，在今吉林省的永吉、德惠、扶余、农安等地都曾设有鳇鱼圈。这种“鳇鱼圈”一般设在与主江道连通的宽阔地带或江叉子里，大小方圆不等，如德惠“鳇鱼圈”水面约20000平方米，四周插柳埋栅，留有赶鱼换水的闸门。与陆地毗连，柳树环成屏障。待到冬季，再破冰捕鱼。冬季破冰捕鱼所用的人力、物力，据《打牲乌拉志典全书》记载：“查询穿冲眼，下网片，串杆子及拉网等，共用丁三百余名，用铁镩九十杆，枪五十杆，网七十块。每块网用麻二十斤……其叉镩等项器械共用铁一百五十斤。”

每年谷雨时节，捕鱼牲丁分成若干“莫固”（队），各有头目，分赴各产鱼河口捕捞鳇鱼。牲丁到达河口后，用横江树木栅堵，称作“挡亮子”。这种“挡亮子”网用麻绳结成，高约七八尺，长视江面宽窄而定，网眼约二三寸，上沿是浮漂的长方木，下沿是铅条“坠子”，在岸上钉一木桩，网的一头栓在桩头，其余的网叠好放在船上，小船向对岸边划边放网，到对岸折回，把网的这一头再栓在木桩子上，网在江中成弓形，在江水的冲击下越收越小，这时用小网或手抄网慢慢浸入水中捞取，虽然每次都能捕大量的各色鱼，但能捕到鳇鱼时极少，往往下网十多天不得一尾。捕到鳇鱼后，要把所捕之鱼命名造册记录其色彩、特征及数目，并送至“鱼圈”圈养。

　　　冰冻的鳇鱼用黄绫包裹，装上贡车，每年到腊月，由打牲总管衙门派人送往京城。护送人员在出发前三日要沐浴更衣，吃住在衙署更房，不能回家。因是贡品，贡车行驶前要举行隆重的送鳇鱼仪式，鸣锣开道，净水泼街，场面十分热闹。途中至每驿站要更换保镖兵丁一次，直至京城。有时活鱼进贡，要把活鱼装入特制的水车中，一路不停地更换水车中的水，送到京城时鱼还是活的。

    今天，还有几处仍称为“黄（鳇）鱼圈”的地名，在乌拉街等地存留着。但是，在当年打牲丁们长期的捕鳇鱼的生产活动中，产生的许多以鳇鱼为题材的民间传说却流传下来，其中的“鳇鱼圈珠山的传说”、“打渔楼的传说”等已列入吉林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