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与许师谦书记的一次对话
段一平
人过七十俗称古稀之年,就算进入老境了。表现为记忆力衰退,就是人们常说的老胡涂了,我当然也不例外。今七十有六矣,也可列入糊涂人群的一份子。但是我与许师谦书记在末名湖畔的一次对话内容,却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至今不能忘怀;因为问题的实质根本没有解决。你若不信就请耐心的看下去,听我慢慢道来。时间是上个世纪,1980年暑假,地点在末名湖畔。
先把当时的历史背景介绍一下:1979年我的错划问题改正之后就调转到吉林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任教。当时教学任务之一是带毕业班同学去北京实习。为了节省经费就安排同学们住在北大的学生宿舍内。因为在暑假期间北大学生宿舍有空闲床位,吉大学生来此住宿,正好有此时间差。我能办好此事,主要是依靠我当年的同班同学夏超雄,这时他担任了北大考古系的首任党总支书记。在他的协助下,我来北大办事,大开方便之门。我们吉大学生到北大来不仅是听课、吃住都在北大,就连去火车站接学生拉行李,也都用北大的汽车。我记得很清楚,我拿着考古系办公室要车的介绍信去车队领车到车站接人就说是实习结束回校来了。在车站内事先告诉吉大的同学们,把吉大的校徽暂时都收起来,以免车队的人议论。统统就都说是北大同学实习完回校来了。所以才用北大的汽车来接行李和接站。吃、住、行北大都给提供了种种便利条件,这些都归功于夏超雄书记大力协助和精心安排才能完成的。
同学们住学生宿舍,我则住在二十一斋,李培浩的那个专用的房间内。我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到末名湖畔跑上几圈,一天早晨, 碰到原历史系许师谦书记在末名湖畔散步,我看到他就先主动问候。先施一躬问许书记好,可是许先生却呆若木鸡,视我为路人装出不识相,见此状我赶紧报名说,我是考古班的段静修,现改名…..这时他若有所思,但还是想不起我是何人。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说:“我是历史系的极右分子×××”,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马上又换了一个面孔,装出极热情状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紧接着他就非常热情而特别关心的问我在哪里工作……来北大做什么来了….生活怎么样….等等。最后还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他可以帮助解决,我一看许书记如此热情的关怀,我就不客气的说了声:“我现在还真有一点难题要向许书记请教。”
许问:“你有什么难处?”
我说:“现在的大学生不好教,不听话经常给老师出难题。”
许问;“出什么难题?”
我说:学生问我;做人处世是实话实说好呢?还是编瞎话好呢?我当然回答是要实事求是,做人要以诚信为好。可是学生们又提出,五七年你们响应号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是什么下场呢!所以时至今日不能说实话,如同我们冒充北大学生,住北大宿舍,如果实话实说,就会困难重重,或者根本就办不成此事。我说此为特殊情况,随机便宜行事。在社会上做人处世还是要以诚信为本、为人师表更应如此。同学们都不以为然,而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傻瓜论调,面对如此两难的问题,我也弄糊涂了。所以今天来请教许书记,我们教育学生是说什么话好呢!诚实呢?虚伪呢?….
许书记长时间的不答…最后说了一句“还是要说实话。”此时围观的人很多,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老段你又发什么难,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何必如此认真呢?”我回头一看是夏超雄同志,就把话岔开说别的事去了。
从八零年到今天又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又再三强调为人处世、方方面面都要讲:“诚信”,不能耍两面派,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弄坏了社会风气,不敢讲真话。诚实虽说是老问题,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很好解决。所以我又提出来这段往事做为笑谈耳。
(注:此文是2006年为历史系《北大人54级》校友通讯录第九期所写。许师谦是五七年调到北大历史系任总支书记,专职为加强历史系抓右派而来的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