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学问
曹胜高
做学问的起点,在于读书。我们常常讲“做学问”,其实学问不应该去“做”,因为“做学问”这三个字,把握不到学问的内涵,听起来很沉重。其实,很多学问都是从读书开始的,我们立志于“学问”,就要以读书为起点。
一、读书如何思考?
我们平时接触到的书籍,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是考据类的书,主要有文献学、文字学论著,也包括当代一些关于古代文明研究的著作。这类书追求的是准确的知识。第二类是义理类的书,主要是经部和子部的书,其中包括儒家十三经、历代诸子,以及佛教和道教典籍,我们读这些书可以增长见识,明白事理。第三类是历史类的图书,这类书和现实生活关系相对较小,像天文、地理、历算、博物,以及现在的物理、化学等,有利于培养胆识。有的人会观天象,看到天上的星星,马上就能知道它的名称和具体方位,这就是胆识。第四类是词章,就是文学作品,包括诗词歌赋、小说、散文、戏曲等,对培养才识也就是才华大有裨益。
大学生读书要学会“打桩子”。所谓“打桩子”,就是要针对某一个方面的学问深入钻研,要找准一个点把桩子砸进去,就像盖房子,首先要砸几个柱子作为根基,这就是“打桩子”。读书一定要打好桩子,对某方面的知识有深入的了解。但是,如果要建立一套完整的学术体系,仅仅打一个桩子还不够,要多打几个桩子。比如有的同学喜欢读《楚辞》,首先就要把《楚辞》背得滚瓜烂熟,在此基础上,阅读有关楚国出土文物、民俗文化等相关方面的文章。当我们有意识地把某种学问作为自己平时努力的一个方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将很多精力放在这个方面,从而能会学会很多相关知识,用胡适的话来说,叫做“建垛子”。只要针对某一个点,不断吸收与之相关的各个方面的信息,做学问很快就能够深入进去。
打桩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对于大学生而言,初入大学正是一个人培养兴趣的时候。有的同学喜欢读某个作家的小说,那就要把这个作家一生的全部作品通读一遍,读完以后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即该作家早年的作品风格如何,晚年的作品风格如何,在不同时代、不同的社会背景下,分别会有怎样的作品,从而形成一种整体的感观。尤其当代很多作家都还在世,如果我们感兴趣,可以在报纸、网络等媒体中收集他们的最新信息,时刻关注他们的动态,这对于我们了解这个作家是非常有益的。尽管我们不一定做研究,但是一旦建立起对这个作家的兴趣,就对得到很多有关他的信息,对作家本人有所把握,这就是打桩子。
但是,如果我们只有一个“桩子”,就只能围着这一个点来回转,摸不到头绪,这样做学问,想要成功是非常困难的,这就要求我们多打几个桩子。仍以《楚辞》为例,《楚辞》涉及不少屈原的事迹,如果打算全面了解屈原,还可以读一读记载战国时期这段历史的书,比如《史记》,我们要知道秦国和楚国交战的情况,甚至要了解当时整个天下大势。像这样是选择和自己的兴趣点相关的书打桩子,我们也可以换一个兴趣点。读读《楚辞》,对屈原有所了解之后,也可以换一个和屈原没有直接关系的诗人看看。这就是重新找地方打桩子,如果打了三五个桩子,学问的格局也就能够建立起来了,因为看似毫无关系的几个桩子,其实它们中间有很多关联。举个例子来说,欧阳修是宋朝人,和屈原相聚一千多年。他和屈原一样都曾经被贬谪,但是欧阳修并没有像屈原那样投江,而是自得其乐。其中原因何在,都值得我们去探究。读过有关欧阳修的书,我们还可以找一个其他超多的诗人去研究,这样以来,自己的学问体系就会逐渐建立起来,好比编篱笆,砸稳篱笆之后,就可以在篱笆中间编织,这样,自己的学问之墙就逐渐建立起来了。当然,不一定做学问才能如此,只要是我们感兴趣的方面,都可以试着钻研,时间久了,会发现很多值得思考的问题。
读书应该具有怎样的态度呢?老一辈学者提出了这样一句话,叫做“吊嗓子”,我们知道,戏曲家每天早晨都要到公园里喊上几嗓子,每天练习,做学问也是如此。打下桩子以后,要想要让自己读书越来越深入,就要每天练习,培养自己读书的习惯。现在有些人很少读书,而是喜欢在闲暇的时间上午看电影。这虽然也是一个时代的风气,但是毕竟不完全可取。读书与否能够影响到人们的思维方式,甚至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质。一个人如果经常读书,那么他解决问题的思路就会发生变化,与常人不同。中国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人一旦有书本知识作为积淀,就会在不觉中营造出一种与他人不同的气质,谈吐不俗,遇见问题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慢慢的,整个人的气象就会发生变化。
读书要根据自己的兴趣,找准兴趣点“打桩子”,认真钻研,建构自己的学问体系。培养自己读书的兴趣,与名家为友,或陶冶自己的情操,或提升自身技能,时间久了,便有自得指趣。
二、如何读书?
对于大学生来说,当我们拿到一本书的时候,应当从哪些方面入手?我们首先要读什么,然后再去读什么呢?我们应该先带着疑问去读书,先知道哪些书是应该读的,如何从多角度去读书,怎样去思考问题、打开思路,去建构自己的知识框架。
第一,明体系。我们学习一门课程,首先就要知道,这门课程的整体思路和内容分别是什么。这需要先去明晰体系。比如说我们的文学理论,包括我们所说的中国通史、中国文学史等,读完教材之后,或者在听完这门课程之后,就要明白每个知识点之间的联系,就像小孩子堆积木一样,一个知识点就是一块积木,我们要知道每一块应该摆在什么位置,它们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有的时候,老师们讲课用幻灯片课件,就是用提纲挈领的方式,把体系勾勒出来。这些才是需要掌握的,而不是对教材的死记硬背。所以说,我们学任何一个学科、任何一门知识、任何一本书,都要学会找出其中内在的逻辑体系,作为进一步拓展知识的基础。
第二,立根基。一门课程中,需要解决的基本问题是什么?一本书中,需要思考的基本问题是什么?明白了这些,我们就知道了其中的观点,这就是立根基。举例来说,宋代严羽的《沧浪诗话》里面分有五个部分,但归根结底就是围绕两点在做文章:第一,什么是好诗;第二,如何写出好诗。整个一本书,都是绕着这两个问题来组织的。我们先找出了这两点,就等于有了读书、思考的脉络,如何读,用什么方法读,都不会糊涂的。
第三,知途径。什么叫途径?就是这本书的起点在什么地方,终点在什么地方。这是读书的入门门径,要知道一本书,一门课程,在学术界地位的高低、分量的轻重。有些同学曾告诉我他自己曾经读过很多书,说了很多书名。可是他讲的这些书的作者在学术界都是三流的,甚至不入流。这些人的观点连一家之言都够不上,甚至有的时候会把初学者引向偏颇。所以说,我们在本科阶段首先要读一些基本书籍。研究古代文学的,读一读《文心雕龙》;研究古代历史的,读一读《文史通义》;如果对现代文学感兴趣,可以读“鲁郭茅、巴老曹”这些名家的作品;当代的作家就更多了,要找那些一流的作家作品去读。经历了这样的过程,知晓了途径,根基也就打扎实了,我们会知道什么叫学术的格局、学术的事业、学术的眼光和学术的方法。这些都能够了然于胸,以后不论做学问、做事情,包括思考、写作,都不会出大毛病。
从研究的角度上来说,学者分为四类。开创一个新的研究局面,这是一流学者。有的是在研究方法上做出创新,比如说王国维,他提出了二重证据法、文史互证这些研究方法,打开了文学、史学之间的通道;有的是开创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比如说敦煌学研究、简帛研究等。二流学者,是在此基础上,将学术研究向前推进了一步。如果用盖楼来打比方,一流的学者是打好了地基,建好了第一层,二流的学者就是从第二层研究到第三层。或者说,二流学者独立解答了某些关键的问题,比如说在古文字的考证上,对于一个需要释读的字,一般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不清楚谁是谁非,如果有人能够进行全面的考证,得出一个大家公认的结论,就算是二流学者。三流的学者,则是能够把问题做的更深更细,简单说来,就是善于做外部工作,有些需要钻研的地方,研究得不是很彻底,就让它更加深入。这种深入并不是说往前推进,而是只能成一家之言,在逻辑上、在材料上都很有道理,但是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所以只能是自己的结论。四流的学者,就是我们人文学科经常说的“填补空白”。什么叫填补空白?大家都不研究的问题,你去研究。当然,这些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是很零碎的。例如,根据《全唐诗》来看,唐代的诗人很多,但有些诗人是很普通的人,留下的诗歌也就是几十首或者十几首而已,他们在唐代诗歌发展的大潮流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如果研究他们,也只能是证明文学史上有这么个人,他写过那些诗歌,内容是什么等等,也就仅限于此,这算是四流学者。我们应当立志于做前两种学者,避免做第四种学者。
当然,很多学者的书,他们的结论不一定全部准确,但重要的是能给予我们很多启发。像王国维、陈寅恪的书,其中的个别结论需要商榷,但是这种思路的广度,是一种“预流”。我们在做学问的时候,一定要能够预测到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学术朝哪个方向走,所以提前往那个地方去做。我在读博士的时候,有一位老先生就不提倡大家研究李贺。李贺二十七岁便去世了,他的诗作都是青春期的苦闷,这种诗适合年轻人去读。当一位学者已至而立、不惑甚至到知天命之年的时候,就很难读懂这样的作品。这个例子实际上是告诉我们,做学问一方面要深入进去,另一方面要灵动一些,不要抱残守缺,是要在扎实的基础上,打开大的局面,在熟悉的路数中,找到学问的气象。
第四,熟资料。什么叫熟悉资料?就是读完一本书,总要记住一些精彩的段落。在本科阶段想把《文心雕龙》好好研究一下,那就要时常翻看,读的次数多了,很多好的句子就能脱口而出,就会背下来。在这个基础上,再去看一些注本,像范文澜的《文心雕龙注》、詹瑛的《文心雕龙义正》,还有其他的很多相关的著作。仔细思考,会发觉这本书对的一些注释有欠缺,那就查阅其他的注本,把许多注解放在一起去比较、研究,很容易分出高下,久而久之还能形成自己的看法,这便是学问。
我每年都和研究生在一起读书,找一本基本的典籍来通读,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观点和别人的观点并不相同。比如读完《老子》,发现所有的人理解的老子和自己理解的并不一样;读完《论语》,发现别人讲的《论语》跟自己讲的《论语》也不一样;读完《文心雕龙》发现,很多研究《文心雕龙》的著作或者观点跟自己想法不同。这个时候说明,我们手中的资料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然后再去翻着看一看期刊上的相关文章,尤其是专家对这些问题有什么新的见解。这样一点一滴地深入,只要能够坚持下去,积累就会愈加深厚。只有对文献资料做到了然于胸,才能有自己的主见,能够科学判断,而不盲从他人的观点。
第五,通文字。要逐一知道一篇文章、一首诗歌中的一字一句是什么意思。这是读古代文献的基础。我早年读书的时候,看过叶嘉莹先生的《秋兴八首集说》。我们知道,《秋兴八首》是杜甫晚年的律诗中的代表作。叶嘉莹先生以这八首诗为切入点,把历代研究者对它的注释资料逐个摘录出来,并加以归纳,最后提出自己的观点。这种学问功底是非常扎实的。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读《楚辞》,当时用的是游国恩先生的注本。关于游国恩先生,很多人只是知道他编写过古代文学史,其实他的楚辞研究也做的非常好,著有《离骚纂义》和《天问纂义》。《离骚纂义》就是把历代《离骚》的注本找出来,对《离骚》每一句怎么注,每一个字怎么注,都进行整理。最后他加上一个按语,“我”是怎么理解的。《天问纂义》的大致体例也差不多。读过游国恩先生这两部书,《离骚》和《天问》基本上就不用看了。后来,我在读《九歌》的时候,也试着把各种注本中的注释全部列举出来,然后比照着去看、去琢磨,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哪些观点别人说过,哪些观点别人没有说过,前人说过的,后边的人为什么否定他。读书要熟悉前人对字句的解释,久而久之,这些观点就变成了自己的见解,对于很多需要阐释的地方,就能下出清晰的结论了。
第六,知得失,学会去判断。刚才讲到一本书中,甲怎么说,乙怎么说,丙怎么说。其实我们全读完后会发现,甲说的有偏颇,乙说的有偏颇,丙说也有偏颇,甚至丙说的和甲说的正好相反。其中哪个观点最稳妥?这就需要我们自己的判断。实际上在这个时侯,我们已经进入到研究领域了。即使人们非常熟悉的书,不同的人对它的看法也不一样。比如说《西游记》的主题,我认为它《西游记》既不是斗争小说,也不是神魔小说,既不是解道的书,也不是游戏的书,亦不是童话书,那究竟是什么,我们就可以试着谈论。当我们知道前人说的哪些是对的,哪些说是错的,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就不至于信口开河。所以,不管我们做何种研究,甚至日常生活中的谈话,首先要知道别人怎么讲,然后才能表达自己的看法,还要保证观点被大家公认。
从读书到学问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每读完一本书都要去思考。不同的人往往看待问题往往有不同的视角。有的是从社会学的角度去解构,有的从文化学的角度去解构,有的从历史学的角度去解构,有的甚至从人文的象征性和寓意的角度解构,那么我们自己的想法呢?孔子讲“学而不思则罔”,在学习中不思考,就只能知道最浅层面的知识。我们一定要学会的是,在读完之后,能够判断出它的得失。比如说一本小说,读完以后觉得结尾不好,哪些地方不太通顺,或者有些生涩,都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
第七,能体验。我们读书,不要做书呆子,这是很可怕的。书读的越多变的越傻,最大的问题就是埋下头读书,不能直起身子去观察社会,不能直起身子去思考社会。什么叫能体验?比如我们读史书,读历史演义小说,或者我们去读《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读的时候要想,如果我是他会怎么做。如果我是商鞅,变法成功后,我能不能保全自己?如果我是王安石,在变法的时候,遇到重重困难,应该怎么办?读戏剧,在读悲剧的时候,所有的悲剧人物,都是因为性格或者因为性格中的某个缺点,最后导致了自己的悲惨命运,那这个时候,我们要想如果自己是主人公,怎么能够避免人生的悲剧?读喜剧的时候,我们可以想,无价值的东西是否可以不需要,如何避免出丑。所有的喜剧,都是通过一个假设的情节或预想的一个前提,让一个人出丑,或者无法自圆其说,最后被揭穿,成为笑柄。读小说的时候,可以把作品中的人物当成自己,考虑着自己如何能跳出主人公面临的窘境。读文学作品的时候,要把这个作品当成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缩影,在这种苦难的面前我们怎么能够走出苦海,在失败面前我们就能如何避免失败。作品往往和社会相联系,读书要把书中的内容和现实结合起来,思考倘若自己身处其中,应当何去何从。
第八,成才具。这是最后的一点,也是最需要突破的一点。我们读书的时候,一直要有这样的一个念头,读完这本书以后,或者学完这些知识以后,如何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一个人千万不要把自己变成知识的一部分,我是学历史的、我是学中文的、我是学古代史的,再狭窄一点,我是研究先秦两汉的,我是研究庄子的。我们是要把知识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一个人在学校上学只有十几年,这期间有老师指点,但剩下的时间就需要自学了。古人说“书中自有千钟粟”,这些书都是古人给我们留下的最好财富,我们要通过书中的知识来滋养自己,来旷解自己,这样才能不断修养自己,提高自己。
明体系,就能从整体上把握内容和思路;立根基,可以发掘主旨;知途径,有益于建构合理的知识体系;熟资料,才能独立判断前人的观点;通文字,让我们从字句方面理解作品;知得失,是要提出自己的看法;能体验,学会用书中的知识处理现实问题;成才具,用书籍提升自己,不论是修养,学识,还是技能。读书一定要把握好这八点,才能学有所成,学有所用。
三、如何选择书来读?
读书首先要会选择,能够判断这本书值不值得读。判断的依据有哪些呢?要考虑这本书版本和读者定位。拿《论语》来说,现在市场上有关《论语》的书可谓汗牛充栋,有的是注音本,有的是注释本,种类五花八门。我们应当如何选取?比较好的办法是大致有如下几种:
第一,选择大家公认的出版社。一般来讲,上海古籍出版社和中华书局的书质量相对较高。当然,现在也不完全如此,像中华书局有很多书是普及性读物,不是学术书籍。限于作者的水平,很多书质量并不高,所以也不要完全迷信出版社。另外,同一个出版社也会出版不同类型的书籍,比如中华书局出版的《吕氏春秋》,有新编诸子集成本,有简编的家庭藏书本等。其中有些是用作学术研究的,比如新编诸子集成本的,这种书编纂周期长,点校认真,可以作为研究参考用书,但它是繁体竖排排版的,正文和注释夹杂,不适合作为普通阅读。还有的书是节选本,编者往往选择一些公认的优秀段落编辑成书,所以我买书的时候一定要加以判断,如果是全本的话可以考虑购买,因为这样的书能够伴人一生,我们每次读者写书的时候,都可以在书上做记录,这要比记载笔记本上要保险得多,因为书一般不会丢掉,而笔记本就不一定了。当然,有的人也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专门把笔记归类保存,随时可以翻阅,这也是非常好的。
第二要考虑书籍的作者。我们可以参考名家的作品,这里的名家指德高望重、作品得到学界公认的学者。名家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他的一些作品得到了大家的公认,因此可以读读他们的书,学习他们的观点。当然现在有些名家的作品也不一定都是好作品,我们一般要重点读他的成名作。尤其是在当代,人们生活就要挣钱,那就会迫使一些作家去写书,所以作家写的书很多,但质量高的却很少。我们读书一定要看这本书著于何人,著于何时。有些作家是前期的作品比较好,有的作家则是后期作品更胜一筹。我们要读这些最好的作品,其他的作品可以略读,甚至不读。即使是古代文人,比如李白、白居易,他们的作品也不都是优秀的,像《全唐诗》收录唐诗五万多首,但其中上乘的作品也就只有两千首左右。这两千多首诗可以重点读一读,其他的作品浏览一遍就好。
这两点是从外证的角度选择书籍,如果要深入辨别,还要从内证的角度观察。
第一,要注意作者说话的真意。有些作品中的话并不代表作者的原意。像郭沫若,我们读《郭沫若全集》,会发现其中有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作品集都是这样,作者的内心的真话,和场面上的话,都混杂在集子里,我们读书的时候应当学会辨别。读到那些场面上的话,莞尔一笑也就过去了,不要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说这样的话,往往也是身不由己。比如说韩愈,他的作品集中有大量夸赞他人的作品,尤其是他为别人作的墓志铭,不乏客套之语。因为韩愈经济条件不好,只好作墓志铭就卖钱维持生活,他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所以这里面难免会有很多面子上的话,所以我们不可以当真。
第二,要看作者是否自信其言。现在有些人写作是为了应景,发表论文不是为了做学问,而是为了评职称、涨工资等等。这些人写作的出发点就不端正,文章中的观点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认可。这样的文章就没有引用的价值。另外,现在有些学生在写论文的时候,喜欢引用文章中不占主流地位的话,这样的论据也是靠不住的,不占主流地位的话,可能是作者顺便点到的,并不一定代表他本人的观点。比如一个文学家可以说“东汉社会动荡,宦官专权,社会黑暗”,一个历史学家就不能这样说,也不能把这句话拿去研究。即使在阅读一篇优秀的文章,也要采用其中那些是作者最自信的观点,其他的观点就应该忽略,不要去引用。
第三,要考虑作者是否有理由自信其言。古代有很多书真伪相杂。有的是同一本书中有真有伪,比如《庄子》,《内篇》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庄子作的,《外篇》和《杂篇》就不一定了,所以《外篇》和《杂篇》中有些观点和《内篇》有冲突。这就要我们读书的时候学会思考。还有一种情况是,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书中记载不一样,古书中经常有这样的分歧,而且年代越是久远分歧也就越大。第三种情况就是,故事流传得越久远,越容易失实。《吕氏春秋》记载,古代有一个人叫夔。古书说“夔一足”,老百姓就认为夔这个人只有一条腿。后来有人拿这个问题请教孔子,孔子说这是传错了。夔这个人是个乐师,创作音乐的水平非常高,深受百姓的喜爱。所以老百姓说夔这样的人有一个就足够了,这才是“夔一足”的本义。
唐朝人好弄文采,喜欢琐碎、怪诞之书,喜欢写稀奇古怪的书。所以唐代的诗歌,尤其是中晚唐的诗歌中,有大量花妖狐媚这些稀奇古怪的传闻。这是唐朝人的爱好。宋朝人呢,他们有时候都能把借条写在自己的作品集中。比如苏轼,他的孩子病了,去找哪些人看病,他都要吟哦成诗。所以宋朝人的文章中有不少空论。宋朝人还喜欢谈国家大事,但其中有不少空论敷衍成篇。所以,我们在读他们的作品的时候一定要有见识,能够看出这些东西不完全可靠。
四、如何分析问题?
除了辨别书籍的版本和内容的真伪,读书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个问题,就是要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想办法做些研究。研究的真谛,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求放心,明归返。何谓求放心?年轻的时候不妨轻狂些,敢于突破旧说、自立新说,要有敢于怀疑古书的勇气。一个人在三十岁之前就要敢于立新论。三十岁以后做研究就要渐趋稳妥。讲求放心,就是心中有什么观点就要敢于表达出来,然后去思考研究。明归返呢?就是不能漫无目的地胡说,而是要言之有据,言之有理,言之成章。言之有据,就是自己能够证明自己的观点;言之有理,就是论证要有逻辑;言之成章,就是要能够用完整的文章表达自己的观点和证明。
读书大学生读书,应当如何研究呢?研究的方法有很多,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思考问题。
第一,分类法。比如我们读古诗,会发现诗中的口吻不完全相同。古诗一般仅仅使用一种人称叙述模式,但有的时候也会突破人称的界限。我们熟悉的《陌上桑》中有这样一句话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用的是第一人称,但是后边的内容就全部是第三人称了。这叫做叙述口吻间的相互渗透。这样的现象有很多,比如《史记》中,一般都用第三人称叙事,叙事结束后,司马迁来一句“太史公曰”,变成了第一人称。有的作品甚至直接用代言体来写。比如《连昌宫词》,文章开头是一个老头对“我”说话。而后面的主要内容其实都不是老头说的话,而是“我”的话,老头只是一个引子。《庄子》中有很多孔子、颜回的言论,其实这些都是庄子自己的言论,仅仅借了孔子颜回两个人的名义而已。针对这些情况,我们可以根据人称叙述模式对作品进行分类。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根据作家的性别、作品主题思想等角度进行分类。总之分类的方法有很多,自己可以灵活把握。
第二类,定性质。我们读书的时候要琢磨一个问题从性质的角度去思考。比如上个世纪80年代,那个时候文革刚刚结束,很多文学家写文革时候心灵遭受的创伤、灵魂遭受的折磨、精神受到压抑,甚至肉体也受到摧残。文革结束后反映这些的作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有的人就把它们叫做“伤痕文学”。后来人们开始反思中国文化中为什么出现这样的问题,究竟是人性之恶,还是制度之恶。很多作家认为人性之恶得到了张扬,这样的作品出现了很多。大家就把这些作品也做了一个概括,叫做“反思文学”。这都是从性质角度辨别作品。小说发展到当代有了不同的路线,有些小说是做了陌生化的处理,就是小说建立起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实的场景,比如金庸的武侠小说,那里面没有制度和纪律,完全按照人品、按照功夫说事儿。小说总是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所有的傻人都有傻福。也有一部分小说走写实的路子,像王朔,他的作品就是把人放到现实生活中去写,现在流行的新历史小说也是这样,比如《明朝那些事儿》,上来就是“朱元璋同志”,把朱元璋放在当代社会中了。我们发现这些现象,就是对小说从性质角度进行概括。
第三,论关系。常用的关系有五个。第一,因果关系。所谓因果关系,就是两个不同的现象之间的影响关系。比如魏晋时期的玄学为什么会形成。表面上看是历史原因,社会黑暗的产物,其实深层的原因是学理原因。早在战国时期,庄子已经感觉到天性和礼乐之间发生了冲突。天性是自然,礼乐就是明教。具体来说,就是人正在自己制造的矛盾和冲突中生存。这个问题庄子已经意识到了,但他没有深入讨论。魏晋人士在为《庄子》作注的时候重新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就从行为艺术和哲学方面试图思考解决,从而导致了玄学的兴起。这两者之间就有因果关系。第二是对立关系。有些现象是对立冲突的,但凡是有冲突的双方都会有一个共同的背景或者前提。所以有对立者就必然有统一。统一之中才能有对立。我们写文章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使用比较的方法,分析冲突双方的共同点。第三是总分关系。有些概念的范围很广,我们可以先确定其界限,然后在这个范围之内再具体划分。比如山水田园诗。在唐朝,山水田园诗人有两个代表人物,王维和孟浩然,他们两个可以进一步区分。中国古代的边塞诗人,首先就要想到南北朝时期的边塞诗人,唐朝的边塞诗人和宋朝的边塞诗人。总分有一个统摄的关系。
第四,建系统,就是将各种现象或者概念等分门别类。比如宗派法,后起的诗人从前代哪些诗人中有所学习和借鉴。钟嵘在《诗品》中提出曹植的诗风受到《诗经·国风》的影响;王粲“其源出自李陵”,把他和李陵划分到一起,就是系统的方法。
第五,析隐秀,有些现象是表面的,有些是深层的。我们在谈论表面问题的时候,也要注意把深层的现象加以概括处理。我们常说诗分唐宋,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唐朝的诗都是唐诗。唐诗中有一些是宋诗的作法。宋朝人吕本中在《江西诗派宗社图》中提到江西诗派有“一祖三宗”,“一祖”就是杜甫。杜甫的一些诗作是宋诗笔法。杜甫以后也有一些唐朝诗人也是如此,这就是唐诗中有宋诗。宋诗中也有唐音,北宋初年的西昆体、晚唐体,以及北宋中叶的张耒,南宋的杨万里、陆游等,都在学习唐人作诗。尤其是陆游,他的善于幻想学于李白,语言通俗学于白居易,笔法严谨学于杜甫。如果能够把这些内在的现象总结出来,就能看出文学的发展线索。这是从关系角度进行思考。
五、如何建构观点?
学会思考这些问题之后,还要对观点进行表述。自己的观点能不能写出来,有的时候可以写,但是有的时候不能写,有的东西写完以后发现是错的,或者前人早已写过,那就没有必要写了。这里介绍四种表达自己观点的方法。
第一,批驳法。批驳他人不全面或者完全错误的观点。年轻的时候要敢于批驳,批驳的文章不一定要发表出来,可以自立新论,权作练笔。我们不要轻易批驳他人的文章。要么自立新论,要么老老实实做学问,学问的路子很多,不一定非要和别人抬杠。如果有些人的文章实在太差,让人忍不住想要批,那就要把握三个原则。第一,有理,就是要确立自己的观点。第二,有据,就是观点要有充分的根据。第三,有节,就是只批文章,不批个人。批判的文章最忌讳从学术批判上升为人身攻击,说人家治学态度不严谨、不懂得学术规范,这是不合理的。做学问要和做人一样忠厚,不要轻易把别人骂得一塌糊涂。我们可以批判对方的观点,但要就事论事,不要上升的人身攻击的层面。
第二,归纳法。这是文字学和语言学的常用研究方法。比如顾炎武总结出来的“反义字古音”,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归纳法有六个步骤。第一,观察。要归纳一个现象,首先要对其认真观察,初步假想出一个观点。第二,实验,通过实验证明观点,多用于理科。第三,分析,即分析实验结果是否必然指向自己预想的结果、第四,归纳概括。通过多种现象的归纳升华到共通的理论层面。
第三,演绎法。演绎法概括出一个观点,然后让所有的结果对这个观点都能够适用。归纳法和演绎法的侧重程度是中西方文化差异的重要因素。西方文化受科学的引导,常常使用归纳法,每当归纳出一个新的结论,原有的结论就已经失效了。中国文化则很大程度上是用演绎的方法。很多结论早在文明形成期就已经确立了,比如《黄帝内经》中介绍了很多中医理论,后代人研究《黄帝内经》,发现大部分观点前人已经说过,即使偶有创新,也不足以取代前人观点。《史记》之后,也有不少史书出现,但它们都无法取代《史记》的地位。演绎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特征,它无所谓科学与否,就是可以无限地阐释。
第五,时序法。这是我们读书时最常用的一个方法。“时序”两个字,来自《文心雕龙·时序》的篇名。刘勰在研究中国古代文学流派及其发展脉络的时候提出了时序法。就是把一个现象分为起源、兴盛、衰退、蜕变四个时期划分。刘勰还提出“振叶以寻根,观澜而溯源”,就是了解树叶就要追溯这棵树的根,看到波涛就要想到它的渊源。《文心雕龙·时序》总结了两条规则,“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后代有些文学现象和前代相似,不是雷同,而是形式发生了变化。举例来说,东汉末年有建安风骨,南朝也有类似风骨的诗歌,它们看起来相似,但是出现的原因并不相同。初唐的山水诗和中晚唐山水诗风格也有差异。该篇还说“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不可同也”,后代文学和前代不同,不是文人有意识造成的,事实上它们在本质上很大程度上是相同的,只是表面上稍有差异而已。所有我们研究古代各种文学现象要置身于当时的背景中去分析。
第六,比较法。这是当代学术研究中常用的方法。运用这种方法要注意两个前提,第一,必同必异,不必比较。两种现象完全相同或者完全不同,就没有比较的价值。第二,全无一同,不必比较。两种现象没有共通的基础,也无法比较。使用比较法首先要注意这两个前提。那么比较法应当如何运用呢?第一,比较二者的共同点,第二,比较他们的相异之处。比如卢梭的《瓦尔登湖》和庄子的学说都会追求自然,这两种学说就可以比较其相似点和相异之处。再如王维和孟浩然,他们都是山水田园诗人,但是也都有自己的特点。孟浩然看到了山川的宁静,所以他好写山川之美。但是孟浩然一心想当官,但一辈子没能当上官,所有不得不寄情于山水。王维则不然,他是一直在当官,厌倦了官场,转而悦心于山水之间。他是想尽办法用山水田园之美来消解官场的喧嚣。王维受佛学影响比较深,山水田园的宁静、空无和安逸,为他人生哲学的一种表象法。孟浩然写诗则从世俗的眼光看山水,缺少禅静。他的作品一直在等待机会。王维则是一去就不再回来,把世间尘俗甚至自己全部忘掉。他们二人的区别很值得我们思考。比较同中之异和异中之同,从而确定优劣是非。
做比较应当从哪些方面入手呢?第一是比较起源和原因。同样的结果,可能会有不同的形成原因和发展过程。有的是人物形象的差异,比如多余人、吝啬鬼的形象,在中国小说和西方小说中都有;有的是内容事实不同,比如《三国志·通俗演义》和《三国演义》,两部书记载的事实有些不同;有的是理论方面的差异,注意是思考问题角度的区别。第二是比较优劣,定高下之分。第三是比较影响。比如《红楼梦》产生的时代晚于《金瓶梅》,我们可以试分析《红楼梦》有哪些方面受到了《金瓶梅》的影响,以及《红楼梦》对后世小说的影响。再如《山海经》中有很多博物方面的内容,后产生的《镜花缘》也有不少海外游历的描写,二者也可以进行比较。
做比较首先要建立一个原则,这也是台湾的一位哲学家殷海光先生强调的。第一,不宜求同。做比较不要执意追求事物的相同之处。第二,不宜求异,就是避免比较得出的结论是二者完全不同。因为我们比较的内容很多,起源、人物、事件、理论、方法、优劣、影响,最后得出的不要过分求异。第三,不宜存心非古。古人的观点不要过分非议。有的人常常说“难道我们还不如古人吗”,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因为古人自有其所处的时代,尤其局限性,作为今人不应妄加非议。第四,不以存心尊古。认为古代的东西都好、现代的都不好,这也是不合理的。第五,不存心薄今。第六,不存心厚今。第七,不因言为己出而重之。就是不要因为这个观点是自己提出的就有意吹捧。思考、写作的时候,不要刻意强调自己的观点。第八,不因言我异己而轻视。不因为对方的言语和自己观点不同而故意轻视人家。最后两条,反映的是踏踏实实做学问的态度,尤其应当注意。
六、如何表达观点?
立论以后应当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呢?这里总结四点。
第一,求新。第一是立意求新,就是自己要表达的观点、情感或者讲述的故事是新颖的,别出心裁。第二是内容要新,不落俗套。有这样一篇小学生作文《难忘的五一》,文章说今年的五一假期很难忘。第一天威廉和凯特结婚了,第二天卡扎菲的孩子们去世了,第三天本拉登就被枪决了。这个五一太有意义了。诸如此类。这样的文章,内容就很新颖。第三是词句新。语言要注意品味,多使用些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词。唐朝大诗人白居易邀人吃饭的请帖写的都很细腻:“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样的请柬都成了千古名句,这就是词句新。第四,章法要新。所谓章法,就是指文章的结构。要是用前人很少使用的叙事结构。优秀的文章或者电视剧一般都具有与众不同的章法。有句话说一流的人才是写书给别人看,二流的人才是研究别人写的数,三流的人才是研究别人研究的书。同学们应当立志做一流的人才,写书给别人看,这就要有新的章法。
第二,求真。首先事理要真,事理合乎现实,言之有信。其次资料要真。《西游记》表面看上去似真似幻,其实很多故事都是现实生活的缩影。孙悟空打有后台的妖怪,金箍棒刚刚举起,妖怪的上级就来了:“大圣,手下饶命,看在小佛的面上,让我带它回去吧。”然后就训妖怪:“畜生还不快走。” 所以孙悟空打死的都是没有后台的妖怪,这个就很符合现实。第三是言辞要真。不同身份的人说话的口吻不尽相同,所以要善于使用符合人物身份的言辞。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凡是矫揉造作的文章是难以流传的。我们早年的时候认为杨朔的散文写得非常好,但后来大家不认为他是一流的散文家,原因就是他不说真话。杨朔有一篇散文《香山红叶》,写自己去香山看红叶,结果没看到红叶,只看到了劳动人民,然后他就说自己“摘到一片更可贵的红叶”;还有《荔枝蜜》,没有尝到荔枝蜜,却遇见了像蜜蜂一样的劳动人民,从而大加赞赏。他的散文构思都跳不出这种构思模式,鲜有新意。
第三,简易。语言要尽量简洁,直指本意。这样的文章往往受到青睐。很多同学都喜欢《读者》,因为这里面刊载的都是短小精悍的文章,而且能够引人深思,人们就很喜欢。当代社会不一定适合做长篇大论,优秀的作品可以从细微之处切入,通过小故事,在不经意间打动读者,触动人们的内心深处。
第四,求切。这个“切”包括三方面的含义。第一是切题,就是文章内容以题目为中心展开,否则就会文不对题。第二是切意,写作前首先要对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做到心中有数,写完之后要校对,检查文章是否准确地表达观点。如果没有清楚地表达出来可以补充,有多余的话则要删除。就像我们说电扇怎么开——直接按开关。如果从电扇的原理开始写,那有很多都是废话。文章一定要切意,否则很容易废话连篇。第三是切证,论述一定要有证据,紧扣证据发表议论。
孔子有这样一句话——“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讲的是人生目标的确立和实现。大学生入学以后首先要树立志向,根据志向按照正确的方法实行,这就是“志于道”。 “德”指的是基础,就是行为处事的起点。“据于德”,就是要以道德准则作为自己立人的根据。“依于仁”,讲的是我们行为处事的原则,所谓仁,是一种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利他精神;“游于艺”是内涵,指的是我们行事的具体方法,即从读书开始,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这句话概括了一个人从确立目标到实现目标的全过程,我们应该按照这样的方式,立志高远,小处着手,扎扎实实走好每一步,用书籍提升自己。
2011年5月在东北师范大学“情系东师”学术人生报告会上的报告
(侯少博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