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右派是多少

段一平

半个世纪前的1957年，那时我正年轻，就经历了一场席卷全国，从中央到地方规模宏大亿万人参加的“反右”运动。身陷其中，感受多多，事过二十年之后，得到平反“改正”的一张纸。痛定思痛，品品其中的滋味，苦不堪言。但又想到全国数十万右派，何止是我一人身受其害，何况上面说的：这场运动是“阳谋”。使的招法是“引蛇出洞”。而自己去自投罗网那就是活该了。日后中央对此运动还做出了决议说：反右是必要的，只是反的有点过头。我就是属于“过头”的那部分，所以才给平反改正。多少是个饱和数，又过了多大的一个头，这是本文所要探讨和说明的。

据有关资料估计，当时全国的知识分子约为600万，而划为右派的为40万，右派率为6.6%。可是到1979年改正时公布的一个数字为552877人（见丛进：《曲折发展的岁月》河南人民出版社89年版第61页）比原划的40万又多出15万人，这样右派率就是9.1%多了。还看到一个数字是3178470人（见罗冰《反右运动档案解密》《争鸣》月刊2006年第一期10页）此数字太大，近半数的知识分子都右了。我未见原书，是间接引用的。可能有误也可能是受批判之数。当时知识分子人人自危，只受“批”而未“判”之概数吧！

北京大学是右派活动最“猖狂”的地方。有多少右派呢？我在系史回忆录一书中说：“文科700人，理科800人，总共1500人左右。”当时全校学生约八千人。理科人数比文科要多，约占2/3左右。右派率就占18%。最近看到当年曾领导反右运动的历史系学生支部书记郭罗基的一篇文章说：“到1957年10月底，北大戴帽子的右派有526人，反右补课又增加了173人，总共699人….中国的数字都是“参考消息”，实际不止此数，如黄友钊、孙敦新就找不到人…总数应该在800——900之间。当时学生总数为八千人，右派率为10%以上。”这是郭罗基提供的数字。还见到北京大学历史系简史一书第322页有“1958年2月6日…系内右派学生28人，其中开除许南亭、陈鸿志和黄友钊3人外另7人劳改，14人留校，4人免予处分，总共为28人。当时历史系在校学生不足400人，右派率尚未达到10%。如果除去一二年级未参加鸣放，极少划为右派，比例数就不同了。如我所在的54级，全年级大班为109人，划为右派的为14人，右派率就接近13%了。如果按我所在的三班（考古班），当时有同学24人，划为右派的有3人，右派率就为12.5%。当时去劳改的只我1人。另2人为陈德钧（已故）、胡琪，此为最准确的数字，因为帽子落在人的头上，不会有误。79年改正时，这过头的3人全都改正。历史系的28人也都改正。北京大学的右派，还没听说有未改正的。如物理系著名右派潭天荣（听说现在青岛大学）也都改正了。这说明北大的右派全都是过头的，所以全都改正了，如雷光汉传说是逃到苏联当了特务。还有逃到苏联大使馆被捉而枪毙的沈元，这些右派也都改正了。只听说人民大学有一位女将林××未改正。据说领导有话是一场运动，不能全改了，要留几个活口，才能说明运动是必要的。缺点只是过了个头，那么全国有多少右派未改正，不得而知。据说不超过十人？百人？右派率就不是原来说的占知识分子的6.6%。改正的55万右派中的几万分之一。区区少数几个右派，还值得大动肝火，发动全国亿万人参加，围钎那么几个害人虫。结果是反的过了头，伤害了众多人群达55万之众。借用老百姓的一句话是：用大炮打蚊子，有此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