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明在马里
高红十
四月初的北京,春风初度咋暖还寒,街头穿衣依了老人老理:春捂秋冻。
四月初在非洲西部的马里,正逢一年最酷热季节:旱季。一清早尼日尔河边空气凝重,树冠凛然,荫凉下温度摄氏42度。
那天,笔者参加的中国记协代表团一行在马里塞古大区(相当于我国的省)活动,先拜会大区专员,再到塞古调频电台接受直播采访,上午的最后日程是采访中国援建企业:糖联。讲好午饭在中国又一援建企业——纺织印染厂吃,参观采访之后返回马里首都巴马科。
这天是出访西非的第十二天,领略了时差——食差、温差——文差,见识了黑兄弟的待人处事,已习惯于大的计划中随时出现小的变化,一切用“这里是古老广袤的非洲大陆”解释,倒也变得心平气和。
当日离开塞古调频电台赶赴糖联已近中午,司机不认路,一条红土路越走景致越稀薄,调头返回至尼日尔河边择路再走,才在大约下午2点钟赶到地方,显然早过了采访约定的时间。绿树成荫花草安逸大大的院子,一排排平房是明黄色的,房门口走出一位中国妇女,一打听,中方援建人员的家属,退休了,从武汉来。
旱季,正午。笔者问她习惯这里的热么?
她平静地说,与武汉差不多。
再问她上午同这里联系,告知中国人都不在,做什么去了?
她说,扫墓。今天是清明节。
一句话点醒了离家多日心远地偏的我们,黄河之水天上来——古老的中华文明于不经意间醍醐灌顶。
给谁扫墓?
给早年援建工厂在这里故去的专家。一个是心脏病发作,一个遭遇车祸。走了好多年了。眼下是二十一世纪开始,逝者逝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确好多——年了,
刹那间,记得的古典诗词纷纷出笼,像精灵样在异国他乡的鲜花绿树间盘旋: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
西非马里的远,远过所有的唐诗宋词,骑马驾车开船的古代怎抵现代钢铁大鹏振翅高飞?但无论怎样遥远,只要黄皮肤黑头发不变,骨子里中华民族为国捐躯的豪气与万里思乡的情感就会薪火传承绵延不绝。
后来,同扫墓返回的糖联领导职工聊了聊,只能叫聊,很不像样的采访。
返回住地途中,久旱无雨的季节突降中雨,稍稍镇压住道路上滚滚红尘与滔滔烈焰。莫非又是中国古诗词飞来点化:清时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黄昏暮色中,路上行人不多,芒果树下倒有三几一群的黑孩子穿深蓝色、黄色、土白色粗布袍子,戴同色尖顶帽子,手摇哗哗响的木器向过往车辆,向车上行人致意。每逢过一个村子,芒果树下就可看到这样的场景。小孩子很开心地蹦跳,很开心地摇响。
那情景令路人也很开心。
笔者问陪同:小孩子在干嘛?
陪同说:今天这些孩子行了割礼,表示生命的确立与成年开始,他们用这种方式向世人宣布,并把喜悦与更多人分享。
哦,生生不息的生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