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文学中的正面描写——从《九歌·国殇》到《小兵张嘎》

 钟放  

战争文学是以战争为大背景或者以战争为主要内容的文学作品。战争剧太少，战争文学一般是以小说或诗歌的形式表现。屈原的《九歌·国殇》算战争文学，作为诗歌，对战争的正面描写占主要内容的：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水浒传》不算战争文学，因为“平方腊”、“讨伐梁山泊”——什么大破九宫八卦阵啊，内容太少，加上征辽国也不够。宋江那点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小说写了很多宋朝的世态人情、风俗习惯。《三国演义》倒是没有争议，写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战斗。说起这战争文学，我们很早以前就知道“关公斩华雄”是侧面描写，因为“温酒”，酒还没凉，华雄脑袋就掉了，战斗就胜利了。那么，《三国演义》到底是正面描写多，还是侧面描写多呢，这个不好量化。正面描写一般是“某军望风而逃，丢下盔甲无数，血流成河”，而侧面描写样式就多了。战争的准备严格来说也不属于战争正面描写的范畴，这么一算，正面描写在《三国演义》全书中也不占主导。“将对将”的正面描写有“许褚裸衣斗马超”“三英战吕布”“赵云当阳桥前的七进七出”等。

正面描写不占主导算不算中国战争文学的一个传统呢？上溯到《左传·曹刿论战》，是如此。正面交战只写了一两行。

现代的战争文学，《小兵张嘎》也算在其中，“枪”是小说的线索，难道小说还不算战争文学吗？全书二十章，纯粹的正面战斗，与日寇、伪军的战斗，还有日伪对我方村民的扫荡，总计不超过三章。且正面描写的质量差强人意，也可能和徐光耀本人缺少生活经验有关系？待考证。玉英其实是嘎子的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两个人在芦苇荡里泛舟，嘎子拿“玉英”开玩笑，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贾宝玉不也是把林黛玉说成“香芋”吗？对玉英的描写冲淡了战争的紧张感，让作品更富人情味。战争文学里很少见玉英和嘎子这样真挚热烈的“少年友情”。

《浴血罗霄》《山中，那十九座坟茔》正面描写的比重可以统计，统计之后再完善结论。

日本的《平家物语》也是，要统计正面描写的比重再发表评论。石川达三的《活着的士兵》无聊又残忍，没时间细看。

俄国文学中，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战争的正面描写也没有超过一半吧。《伊戈尔远征记》虽说是诗歌，也是只有三分之一纯写正面战斗。

战争是特殊的文学题材。战争本身是一个动态的血腥的过程，长篇巨著的正面描写容易让读者厌烦。正面描写必须和侧面描写结合，与战争准备、非战区的动态、自然环境、社会风俗，甚至民间传说结合起来才构成精彩的故事，动人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