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岁月1946至1949的记忆:怀念何璞荪同志( 汪家鏐)
作者:admin 更新时间:2013-08-09 12:41 点击量:378
怀念何璞荪同志
汪家鏐
何璞荪同志是我的兄长、战友,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他高尚的思想品德,他对我的教育与帮助,使我难以忘怀。
1946年秋,我们同时进入北大,他在大一新生中很活跃,好象是大一同学会的一个什么负责人。我在上海读高中时就已加入了共产党,到北大后关系一时接不上,心里很着急。当时北大的情况相当复杂,看得出有进步势力在工作,许多社团纷纷成立,开展读书会、壁报、歌咏、戏剧等活动。各种组织如大一新生同学会、系级的学会、班会等陆续建立。反动分子也在活动,散布谣言,挑拨南北同学(即南方来的同学和原北平的学生)的关系等。作为党员,我应该工作,但组织关系接不上,心里不免烦闷。我一面做团结同学的工作,一面耐心等待。大约11月初一天,何璞荪到女生宿舍找我,问了问我入学后有什么想法以及对学校工作的意见,我简要地作了回答。他动员我加入“民青”(民主青年同盟),直觉告诉我“民青”就是党领导的外围组织,尤其是璞荪同志诚恳的态度,亲切的话语以及对学校和同学的情况清晰的分析,使我信服。我不敢断定他是共产党员,但他是进步的则是确定无疑的。所以我决定在党的关系没有接上之前,先加入“民青”再说。
加入“民青”后,何璞荪联系我,不论人事小事他都考虑得很周到,工作布置很具体,做得不够的地方及时指出,连小的问题也不放过。记得有一次部分同学代表在食堂开会,好象是讨论伙食问题,那时物价飞涨,伙食质量下降,同学们很不满意,开会时意见纷纷,有些意见很激烈,朴荪示意我发个言。我讲完后,他对我说讲得不错,就是给同学讲话时要注意眼光对着大家,你是给同学讲话,同他们交流,不要看着我,这样不好。可见他的细致。
不久我接上了组织关系,由吴谟(石羽)联系我,我和璞荪就各干各的工作,没什么来往了。47年9月,吴谟被捕,出狱后去了解放区,之后何璞荪又联系我,他当时是北大地下党(南系)文学院支部书记。有一次谈话对我影响很大,他和我一起分析文学院同学的思想情况,对进步同学的情况,我了若指掌,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对中间群众的情况特别是一些思想观点、生活作风与我相距甚远的同学情况,就不甚了解,说不出多少。璞荪却能对他们平时表现、思想状况分析得很清楚。他说:这样不行,党员不能扎在进步同学圈子里,当然进步同学的工作也要做,让他们多发挥作用,发展其中够条件的入党。但我们应把主要精力放在大多数同学身上,要尽可能团结全体同学。“五·二0”运动后,许多中间同学思想有转变,要抓紧有利时机做工作。又说:你不能暴露,你没在公开机构(指学生自治会等组织)工作,不要抛头露面,不要去参加那些很“红”的活动,不参加那些进步同学扎堆的社团,要耐心做群众工作,和大多数同学学习、活动、生活在一起,这样你就能摸到他们的思想脉搏,随时随地都好做工作,又不至于暴露自己,引起反动分子的注意。我常奇怪璞荪同志怎么能接近那么多观点不同、志趣各异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同学,同他们交朋友,影响他们进步。即便思想观点不能达成一致,时有争论,仍能和睦相处。在他去世后的追悼会上,来了很多人,其中有些并不是很进步的同学,都对他的离去深表哀痛。
他写文章并不多,但他写的那篇《写给师长们的一封信》,诉说了同学热爱祖国、追求进步的心声,表达了同学对师长们的敬重与期待。曾感动了许多同学和老师,这篇被誉为“情文并茂”的文章在北大引起深刻反响。
那段时间我们接触较多,他曾同我讲过他的经历,思想转变过程。他本是富家子第,为抗日参加了国民党部队,没能上前线,被派去训练新兵。他目睹国民党军队的腐败,克扣军饷,虐待士兵,有的士兵不堪忍受逃走,抓回后竞被活活砸死。有的据说是“左倾分子”带走后再也没回来。他遭受生活上的困苦与疾病的折磨且不说,思想上受的刺激太大了,至今我还能回忆起他说这些话时颤抖的声音。他对国民党不抱什么希望了,偷着看进步书刊,终于找个机会离开了国民党部队,到了昆明,准备上大学。当时昆明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西南联大民主自由的气氛,使他好象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读进步书籍,交进步朋友,参加进步活动,1945年加入“民青”,不久又入了党,从此走上革命的道路。我深深感到他对党的认识、对中国要走什么道路的认识,不仅通过革命理论的学习,而且有亲身实践的体验,自然比我们这些只念过几本理论书,只在学生圈子里转,经历简单的学生党员来说要深刻得多。
1947年底的一个晚上,璞荪同志约我在北大民主广场的一个地方见面,天很冷,他匆匆走来,
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脸色苍白,对我说组织上要他休息治病,要我接替他那一摊工作。我虽然觉得担子很重,但感到他身体确实支撑不住了,就说:我暂时替你一段工作,等你回来。他说:你比我年轻多了,思想也开展,会做好的。之后在他治病期间,我依然能看到他的身影,在班级、在社团、在群众集会场合,带病坚持工作。他无时无刻不想到工作,据说在他病重住院时,还在做同室病友的工作。他终于走了,只活了27个年头。
何璞荪的一生是短暂的,却给他周围的同志与朋友留下久远的、深切的怀念。他对党的忠诚,对工作的忘我,对群众的关心,处处给人以温暖和帮助,长期铭记在我心里。他是党的思想政治工作的优秀代表,永远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