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访问北京大学吉林校友网
新闻中心
当前位置:首页->新闻中心
北大岁月1946-1949的记忆:忆华顺(宋柏)
作者:admin    更新时间:2013-09-02 21:20     点击量:422

忆华顺
宋柏

一九四七年九月初,北大沙滩区各社团筹备迎新晚会,沙滩合唱团的节目是秧歌剧《兄妹开荒》。

沙滩合唱团通知我时说:“《兄妹开荒》导演是卜超凡,你演哥哥,华顺演妹妹,时间很紧,马上排练。”

来到北楼地下室排练场,第—次见到华顺,她刚从四院先修班来理学院物理系读大—,高个子,戴眼镜,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说话细声细气,南方人,还知道她是华罗庚的女儿。

排练开始。卜超凡在解放区工作和学习过,看过多次秧歌剧。我在沙滩合唱团时,请演剧二队辅导过秧歌舞,对此不陌生。华顺则是一张白纸,得从基本步法学起。

演出前,对歌词、服装、道具—一研究,歌词中的“边区”改为“村庄”,哥哥的中式裤褂是向伊增婉家借的,开荒的镢头找不到,伊增婉找把四齿代替。

迎新晚会在游艺室前平台进行,其他节目结束,《兄妹开荒》开始。“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叫得太阳红又红”,哥哥扛着四齿—上场,开荒、装睡。“太阳太阳当呀么当头照,送饭送饭走—遭”,华顺挑着空饭桶上场,短发已用白毛巾遮住,看哥哥睡懒觉生气,最后两人扭着秧歌步下场。同学们也许赶到新奇和兴奋,对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这也是《兄妹开荒》在北平公演的第—次。

会后,阳光美术社把我们拉到灰楼楼顶,拍了几张化装剧照,在壁报墙上展出。

不久,沙滩区学生自治会选举,我和华顺都当选为理事,华顺在会部当选理事中得票最多。

沙滩区自治会成立不久,就遇到几件突发的大事。

先是北大学生邢福津、吴谟、力易周被捕,经过酝酿罢课和校方营救,终被释放。

接着是北大学生孟宪功、李恭贻被捕,多方营救,尚无结果。

十一月传来浙江大学学生自治会主席于子三被害的消息,北平各校以罢课、开追悼会等方式表示抗议和声援。一度北大、清华、燕京、中法等校学生齐聚民主广场,准备游行未果。

华顺在自治会开会时很少发言,不像有的女理事那样大声提出方案,敢于否定别人意见,而是抱着学习态度。

华顺对社团活动依旧热心,沙滩合唱团到北大农学院、朝阳学院等处演出时,都积极参加。她和我都不是新诗社员,但举行诗朗诵活动时常去客串一下。有次北楼诗歌晚会,华顺朗诵了艾青的诗:“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我朗诵一首无名诗人的作《故宫》,至今我还记得头几句:“故宫,你这专制魔王的老巢,别那么神气了。”故宫何所指,大家都清楚。

冬天,华顺找到我说:“最近耿仁荫要发展我入“民青”,我不想入“民青”,我要入党。”我向领导我的汪志德(项子明)汇报了华顺的要求和思想行动表现,汪志德说此事由他直接管,我工作多就不必参加了。

一九四八年二月,华顺入党。我、丁化贤和华顺编为党小组,主要研究自治会工作,华顺协助丁化贤办贝满女中读书会。

春季自治会改选,我留下,丁化贤、华顺不再参选。不久,华顺党的关系转到理学院支部。

三月,反对查禁华北学联;  四月风暴;五月,举办第二届五四周;六月,反美抗日,在一系列活动中,华顺很少公开露面。有一次我去找华顺,她同班柳肇瑞、陈绳武在座。在他们面前华顺更像一位大姐,比过去成熟多了。这两位同学后来由华顺发展入党。

六月底,我交了毕业论文,考完毕业考试,准备去解放区。临行前见到华顺,互道珍重,相约北平解放时再见。

三我七月—日由天津到沧县,七月二日到泊镇。在华北局城工部工作。先在陈池同志领导下接北京党员关系。有一天,同室赵地说:“华顺来了。”难道暴露”了?急忙到招待所见到华顺,才知道她是来训练班学习的。过了几天,我也调到这个训练班工作。

华北局城工部利用暑假举办平津大中学地下党员训练班,学员二百人,大学部分在大庞漫河村,简称大庞;中学部分在小庞漫河村,简称小庞。训练班负责人是荣高棠、李晨、路达。

训练班学员学习了中央城工部和华北局关于学生运动的文件,听了刘仁、荣高棠、马子卿等同志的报告,听了关于子三事件、四月风暴的经验小结,最后由荣高棠同志做总结报告,训练班于八月中结束。

训练班设有联络员,由城工部工作人员担任,也由中央青委、华北大学借调—些人,主要是近半年由大学撤回解放区的同志。联络员联系—或二人,了解学习情况,反映问题。我联系晏福民,章传柱(何曲)。联系华顺的是柯在铄,当时化名王山峰。

在训练班我找过华顺几次,因学习紧张,没有多谈。

八月中,华顺是第一批走的,  由城工部交通员护送,平安返平。

刚走几个人,北平特刑庭发布拘提、传讯学生黑名单,训练班大学学员多数单上有名。我联系的晏福民、章传柱虽然不在名单内,但在校比较暴露,也不能回去。校内的同志也根据情况开始陆续撤回解放区。

九月下旬,少数同志分配工作,多数去平山华山局党校学习。随着解放战争的胜利,我们共同的感觉是北平解放的日子不远了。

—九四九年四月一日,我带领一批华北人民革命大学新生由天津到北平,离开九个月,北平已是一片新气象。

华北革大校址在西苑,住的就是原青年军208师的营房。从西苑进城,来回只能步行。我进城去团市委几次,见到杨伯箴、项子明、杜平、施德贞等熟人,也见到华顺,她是少年儿童部长,身穿军服,佩军营会胸章,下面没有几个兵。

后来见面交谈,华顺讲了工作开展的困难,和部内同志的关系也不融洽,特别是流露出比较严重的自卑感,这是华顺在学校时从未有过的。

五月,我在革大忙于建团工作。听说华顺又回到北大,一天晚上我去北大找到华顺,准备深谈。华顺说,彼此工作都很忙,以后不要再找她。我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再主动找她。当时心想,都住在北平,总有机会见面。谁知这再见面,竟相隔了八年。

一九五七年,我由中央宣传部调到北京市委宣传部,华顺在北京市委办公厅,工作无联系,在大楼内偶尔见面,也未多谈。

约在一九六三年,北京晚报约华顺写稿,讲讲北大演出《兄妹开荒》事,华顺找到我,写了草稿,她略加修改,交北京晚报发表,没用真名,用石川、白木笔名。

一九六五年,华顺随丈夫去苏州地委工作,再见面,又过了八年。

一九七三年,我由下放地通县马驹桥公社回来,到市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工作,研究《反杜林论》,准备讲课。

—天在街上遇见华顺,边走边谈,谈—了文革中的遭遇。她说:她被关监狱几年,不在秦城,而是不知名的地方,屋子潮湿,放出来时己不能走路了,经过吃药治疗,才得恢复。她叫我看看她走路,并无异状。她现住父亲处,领我到她住处看看。进屋不久,华罗庚先生开会回来,不便打扰,略谈几句,便告辞了。

文革结束,北京市委党校恢复,迂回原址。学习班人员并入党校,我继续当教员。

北大校友会每年春节后举办老同学联谊会,前几届借用市委党校饭厅举行,近水楼台,我每次都参加,见到一些老同学,也见到华顺。

—次,在会上见到华顺,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当年你为她罢课、游行的。”我问:“谁?”她说:“沈崇。”

一次,我和卜超凡、华顺在会上碰到—一起,旁边同学说:《兄妹开荒》三人见面不容易,留个合影吧。几十年过去了,只留此一张。

北京电视台拍当年学生运动节目,找到我们三人,在市委党校草坪拍《兄妹开荒》卜超凡扭秧歌舞步,我开荒,华顺送饭,没有化装,只是动作,拍了十几分钟。后来节目播出,卜超凡因事未看到,至今遗憾。

联谊会改回校本部,再未见到华顺。

再后,听说华顺患病。有次困在地铁站内,不辨南北,回不了家。我两次中风,深知病人的心情。想去慰问,终因行动不便作罢。

最后,王效挺同志电话:“华顺逝世。”

人到老年,极易怀旧,时常想起当年青春岁月:灰楼,民主广场,壁报墙,游艺室……有些人和事模糊了,成为记忆的碎片,有的却清晰如昨,难以忘怀。

记忆最清晰的是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的华顺。

分享到:
0